古时中土,有一古国,名曰稽.稽开国之初,不过两座城邑,弹丸之
而已.所幸开国之主郦洪,雄才大略而又野心勃勃,在位十八年,内修政务,外拓疆土,百姓生活殷实,版图渐为辽阔.二代王,三代王,四代王皆效法先王,勤政爱民,开拓疆土,一时稽国声名远播,华夷皆服.五代王郦发更是励精图治,夙兴夜寐,察纳雅言,屏弃奸邪,文治武功,四海升平,四周小国纷纷臣服.至五代王郦发在位十年之时,中土之
几尽属稽国矣.
这一日,稽王由大将军伍福,大夫景臣等一般朝臣相陪,到郊外散心.未至郊外,空中柳絮飞丝扑面而来.稽王跳下马,大臣们也都随之下了马.稽王歪了歪头,问道:"景臣,现在是何节气?"景臣忙揖手低头道:"回陛下,春分将尽,清明将至."稽王"哦"了一声道:"原来又值暮春时节,难怪柳絮扑面,迷人眼目呢.伍福,传朕的命令,清明时节,各营军官,到为我大稽国战死的军士墓前祭奠,以慰其英魂.大稽国能有今天,靠的就是这些不畏死,不惧战的英雄."伍福连答:"尊旨,陛下英明,为国捐躯的将士们若
下有知,亦该欣慰了."
走了一段,稽王飞身上马,向郊外驰去.诸大臣紧随其后.郊外乃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此时虽仍有不少花朵争奇斗艳,毕竟只是万绿从中一点儿点缀而已.稽王登上一座土丘,向远处望去.只觉远处是一片奇异的大海,碧色的海水翻着绿色的浪层层向眼前涌来,浪尖即是那高高的杨树稍,渐次是一排排的绿柳,一片片绿油油的麦苗,一层层青翠的小草.如绵柳絮便如那飞翔的海鸥了.稽王不禁感叹道:"没想到我大稽国竟如此之美."景臣连忙道:"陛下,原野本就美丽,且四时各有其极美处.只不过陛下日常忙于操劳国事,无暇外出游玩,因此便冷落了这些良辰美景.还望陛下劳累之余,多多宠幸这些花草树木,臣先替他们谢谢陛下了."国王笑道:"好你个景臣,倒是陛下对不起这些花花草草了."景臣连答:"臣不敢,臣不敢."
君臣谈笑间,忽听斜刺里传出一阵优美的歌声,嗓音圆润,婉转动听。歌中唱到:“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国王不禁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青年妇女出现在东北方,头上裹着一条白毛巾,左臂挎一竹篮,一幅农妇打扮。这时,这位农妇停住歌声,向后扭头喊到:“你们两个快点儿,你爹现在肯定很渴了。”国王这时才明白,她是来给劳作与田间的丈夫送水来了。再一看,只见两个小孩正朝他们的母亲跑去。大的看起来有七、八岁了,小的也才五六岁光景。只见哥哥跑在前面,弟弟在后面追,还不住
喊:“哈哈,不行了吧,你的剑虽好,但我的功力比你高,快快认输了吧。”同时,不停
挥着他手里的“宝剑”——一根木棍而已,哥哥时不时也用自己的“宝剑”和兄弟的碰几下,以示在和他击打,然后扭头便跑。哥哥显然在让着兄弟,而兄弟却自鸣得意。哥哥跑到母亲身边,接过母亲挎的竹篮道:“娘,我来提。”而兄弟却大喊大叫:“不行,你输了,我来提。”母亲笑了笑,谁也没给。兄弟两个兀自在后面争斗不休。
国王看着这一切,不禁感慨到:“小民的生活尚如此幸福,而朕作为一国之君,又何曾享受过这样的天伦之乐呢?”突然心头一震,扭头问道:“景臣,朕的几个孩儿如今学业情况如何?”
景臣道:“回陛下,据臣了解,大王子在许海许博士的教导下,学问进展神速,臣曾问过他一些经国治世之学,大太子皆思路清晰,问一答十,臣甚是佩服。”“噢?能让景大夫佩服的人恐怕还不是太多吧,回头朕可要亲自考考他了。”“是,唯如此,方见臣所言不虚。只是……”景臣嗫嗫嚅嚅,不敢尽言。“只是什么?但说无妨”国王道。景臣这才说道:“只是大王子不喜习武,不若二王子爱武枪弄棒。”“噢,那不要紧,稽国的天下早晚是他的,治国之君重在有德识,武则次之。”“是,是,是,大王所言极是。二王子文、武兼修,梁博士,姚武师都非常喜欢。”听到这,国王不禁捋了一下颔下长须,满意
点了点头,满面笑容。
原来,国王自小就喜欢二王子。记得二王子刚四岁时,有一次,拿着一柄长剑,骑于阶前一尊石马之上,高举长剑,煞有介事般
喊道:“众将听令,为了大稽国,战死者荣,偷生者耻。”看着他那娇小可爱的样子,稽王不禁附下身子,抱了一下儿子,亲切的说:“等你长大了,练好武艺,父王就将这把纯钧剑给你,让你驰骋沙场,好不好?”“真的?父王说话可一定要算数呀!”二王子天真的说。
“陛下”,景臣将国王拉回现实,“只是三王子……”“他怎么了?”国王厉声问道,满脸厌恶之情。“三王子他,至今没老师敢教他学业……”国王“哼”了一声道:“没人敢教?恐怕是没人愿意教吧?!”“是,可是,三王子已到了学文习武的年龄了,这样下去……”“好了,好了,知道了,这事以后再说。”国王烦躁
打断景臣的话道。
原来,国王有三个王子,大王子、二王子皆为王后所生,而三王子则为一后妃所生。王后乃先王一宏臣之女,先王在位之时,此臣虽非一手遮天,亦可说是权倾朝野。虽说此人已故,但余势尚存。所以国王对王后家族还是让着三分的。但王后却并不倚自家势力飞扬跋扈,欺于下臣,亦不仗王后之尊而任意发号使令,打骂奴才,却总是和颜悦色
对待任何人,甚至身边的小太监,小宫女。因此,后宫傧妃、宫女、太监数百上千人无一不从心眼里尊敬这位王后,朝臣更是对她礼敬有加。同时,王后艳丽脱俗,虽年届中年,容颜仍不减当年,且聪慧异常,常与国王谈文论道,不时给国王治国之策以忠谏。因此,国王对王后简直是千般宠,万般爱。对她生的儿子,国王自然是疼爱有加了。
而三王子之母武氏则不同了。武氏并非不贤惠,但其出身与王后相比,却有霄壤之别。她乃国王亲征洱国时所遇一美貌女子而已。国王即位之初,奋发有为,内修朝政,外扩疆土,实是无暇顾及儿女私情。数年征战,从未近过女色。及战事即将完成,国王心态放松,偶然遇见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美貌女子,当然砰然心动,于是偷偷将之带回国。洱国灭于稽国之后,她当然成了亡国之女了。
这一消息外界知道的并不多,直至一月明之夜,王后到后花园游玩,突然听到一婴儿的哭声。开始王后以为是自己的两个太子哪一个哭呢,正要吩咐宫女将他们抱过来,又一想,觉得不对,自己的孩子,大的已四岁有余,小的也将近三岁了,哭声决不会是这样,于是,让宫女循声找出哭泣的婴孩。其实,这时已有不少宫女、太监知道此事了,只是瞒着王后而已。
宫女将武氏母子带到,王后细细盘问,方知来由。众宫女、太监皆为武氏母子捏一汗,怕王后一个醋劲上来,将他们杀了,至少也是赶出宫去。后宫为争宠邀幸彼此争风吃醋,互为仇敌的比比皆是。但王后听完武氏的话却心平气和,面带笑容
将武氏掺起,满脸柔和
说:“这么说,咱们还是姐妹呢,你怎么呆在这里呀?!”说罢,又埋怨国王太不知道疼人,竟将妹妹安置在这样的住处。
事后,王后请国王将武氏册封为嫔妃。国王正为此事被发现而感到尴尬呢,没想到王后竟豁达如此。于是,武氏便从一亡国之女成了稽国一王妃,对王后自然是感恩戴德了。
刚开始,武氏倒常常去拜见王后,两个人确实挺亲密的,可随着郦元一天天长大,武氏的心思也渐渐被孩子占完了,因此拜见王后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王后倒没说什么,倒是宫女、太监们背后悄悄议论,说武妃太不知人情了,王后对她有再造之恩,而她却丝毫也不知回报。同时,随着郦元一天天的长大,自己也逐渐变得衰老了。直到有一天,她忽然发现国王已有很长时间没来她这里了,才知道自己已欲国王没什么用了。
国王对武氏的爱本来就肤浅的很——仅止于容貌而已,现在红颜失去,当然再也得不到国王的宠幸了。同时,国王也不喜欢三王子。大王子身材修长,眉目清秀,颇有点王后的影子,二王子身板粗壮,虎头虎脑,颇有自己当年的余风。而三王子呢,从他身上看不出一点自己的影子,同时也不像武氏。眼睛倒是不小,但却有点呆滞,四肢也粗壮,可行动起来并不怎么协调,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农夫的儿子。所以,国王即使见到这个儿子,也总是待理不理的,更没主动去看过他。
随着母子俩的失宠,太监、宫女似乎也不那么勤快了,有时喊好几声还没人到跟前呢。渐渐
,武氏内心有萌生亡国遗民的凄凉,满腔怨恨只能自己忍,同时,在生活上更是与郦元相依为命。对儿子真是千分疼爱,万分呵护。
转眼间,郦元已十岁了,该是学文习武的年龄了。大王子、二王子已随国中最优秀的文师武匠学了好几年了。于是,武妃四处托人找好老师来教郦元。老师倒是请了不少,可都教不了多长时间,便纷纷找理由辞掉走了。武氏一开始不明就里,渐渐
发现他们都是吓走的,怕自己教不好,将来受责罚,毕竟郦元还是堂堂三王子呢。原来,郦元记性急差,老师教的诗词,在他人半天就能记住,而他却数日也不能记牢;学武亦如此,再简单的招式到了他手里就复杂无比了,比如蹲马步这一常人基本不用学的招式,他却整整用了两天才蹲的像回事了。这样一个王子,哪个文师武将还敢继续教下去?
因此,这样过了两年,郦元文武也仅学了一点皮毛而已。每个老师通常是教一首诗,一个招式就吓跑了。
对此,国王亦早有耳闻,但这只不过徒增其对三王子的厌恶而已。这时又听到景臣提到他,便不耐烦
制止其继续说下去。
国王抬头远望,颇有感触
说:“我稽国自开国至今,已历五代王。先王自知国土狭小,国力虚弱,故未尝一日懈怠,皆能勤政爱民,虔敬神灵。至孤王,更不敢稍违先王遗训,终日战战兢兢,犹恐负了黎庶,亵渎苍天。天神佑我,至今我大稽国国土辽阔,远近威服,黎民富庶,国事安宁。神灵佑我,保我大稽国万古长存!”说着,撩衣跪到,望天而拜。身后文臣武将及士卒亦连忙跪倒,望天大喊:“神灵佑我,保我大稽国万古长存!……”
山呼数声,国王起身,扭头向景臣道:“吩咐下去,后天大祭祖先,各方面安排妥当。”景臣连忙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