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河？”还没等柳叶飞继续往下说，菲尔斯已经从那条线的大体形状上判断了出来——虽然从他的方向看去一般跟地图习惯是相反的。
装b进程小小受挫，柳叶飞只是给对面的将军一个赞赏的微笑，请他继续说下去。
“您是打算利用河道运输吗？我估计不太行得通。您看，蜿蜒河不像南边的冲萨河，它的沿岸基本没有城市——嗯，根本没有城市，至少在这里建设成城市之前没有。这就使得我们在这条河上找不到一艘可以使用的船。如果我们自己造船的话，似乎更加得不偿失呢。”菲尔斯一步一步的分析说道。
“我们不需要造船。”柳叶飞在曲线上划出一条分叉，说道：“这是蜿蜒河的支流蛇尾河，流经毒蛇山脉的山脚，我们只要在那里建立采石场，然后把石块装上独木舟让它顺水漂流下来就可以了。这样同时还为这里提供了木材。”
“毒蛇山那一带似乎没有足够的森林……”菲尔斯沉思了一下，不怎么确定地说。
“那里距离巨龙森林已经足够近了。”柳叶飞用指头点着桌子上的图案，用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教训道：“把伐木场设在这里，砍伐的木头直接扔进河里让它漂下来，等漂到蜿蜒河跟蛇尾河的交汇点那里再逆流往上一段路，不过二三十哩的路程，您不会吝啬到连这点儿运费都不肯支付吧？没有什么东西是免费的，我想我提出来的已经是最优秀最合理的方案了——除非你真的找到一位能凭空召唤一座城堡出来的大法师。”
柳叶飞总算把憋在心里好半天的方案拿了出来，觉得痛快了好多，然后他等着对方的恭维。
“看来奥尔巴先生临走时给我的推荐果然……”菲尔斯明显地激动了起来，他略有些不知所措的搓着双手，白皙的脸变得有些发红，看得柳叶飞甚至有些担心了——这人会不会一时激动过头突发个心脏病脑溢血什么的？
“尤先生……呃，我是说，耶费阁下，请问您能不能留下来做……”菲尔斯突然把声调拔高了八度，说话却由于激动而显得语无伦次，“留下来一起建设这里？我这里只有战士，正缺乏您这种善于策划的学者……我不知道您需要些什么，不过不管是我的军队，还是未来将矗立在这里的城市，您都可以任选一个去掌管！”
柳叶飞正端着碗掩饰自己那得意的神色，听到这话差点把一口汤喷到菲尔斯脸上。他不由得暗暗想道，这人还真不愧是个将军，为人处事也太干脆了——都干脆得过头了。
“你就这样容易相信一个人？我想你应该更谨慎一些，精灵结交朋友是需要花上一百年时间的。你表现的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老德尔特能这样放心地让你自己带一支军队出来？”克莱迪尔用教训小孩的口气说道。虽然比真正年龄的话菲尔斯应该还不到克莱迪尔的一个零头，可表面看上去却比她成熟多了。
“啊，抱歉我过分激动了。我从小就希望成为像我父亲那样强大的战士，拥有一座我父亲那样的城堡，直到今天我才发现那并不是一个渺茫的梦想。至于耶费阁下，刚才的策划方案对我来说简直是无价的，而他却直接这样说了出来——我只是惭愧，我没有什么能用来回报的……而且……对于耶费先生来说，不管是指挥军队还是策划城市应该都能胜任吧？我早已经听说了前几天的战斗，在耶费先生的指挥下居然创造了没有伤亡的奇迹！”
咱们这才第一次见面吧，至于叫得这么亲热么？这人还真是自来熟。柳叶飞一边腹诽着，心里却在盘算，不知道克莱迪尔是不是同意留下来呢？
话说在经历了两次战斗的残酷之后，柳叶飞已经对自己的指挥才能不报什么希望了，真实的战争跟他想象中的铁血浪漫与游戏中的热血沸腾没有任何关系——只有没经历过战争的人才会歌颂战争。
至于城市规划工作，柳叶飞倒也玩过模拟城市之类，结果每每以经济崩溃或城市陷入混乱而告终，弄得他之后对策略经营类游戏直接敬而远之，如今设想了一下让自己去搞真正的城建，柳叶飞更是没有一点儿信心。
“嗯，看来你也有个好父亲呢。我小时候也一样，一直也想拥有一只狮鹫，能够高高地飞在天上俯视整个森林……”克莱迪尔似乎陷入了悠久深远的回忆当中，“后来，我在外面冒险了七十年，回家时本以为父亲会给我留一只小狮鹫呢……”
“然后呢？”菲尔斯听得很认真。
“……回家之后，我发现父亲即使骑上狮鹫也完全不是我的对手了，而就算最健壮的狮鹫也追不上我的飞行术。童年的梦想真的很可笑呢，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长大之后是什么样子。”克莱迪尔抬起头茫然地看向帐篷顶，空洞的眼睛仿佛看穿了未来，“菲尔斯，你不能只满足于你父亲的成就，谁也无法断言你将来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我们之所以看得更远，是因为我们站在前辈的肩膀上。”柳叶飞也模仿克莱迪尔的语调意味深长地装b，“你比别人幸运得多，支撑着你的是一位巨人！”顺便小小拍一下远在埃尔托瑞尔的老德尔特的马屁。
正如他没见过统筹学一样，年轻而单纯的将军显然也听见过这种高水准的励志段子，被忽悠得几乎找不着北。趁着主人还在晕头转向的机会，柳叶飞和克莱迪尔连忙抓紧时间吃饭，免得这一餐的时间无限延长。
直到两人迅速吃完主食开始喝汤的时候，菲尔斯才从对美好未来的幻想之中回过神来，开口就对柳叶飞说道：“耶费先生，不知您对我的邀请……”
“德尔特先生！”克莱迪尔突然一声惊叫打断了菲尔斯的话，“这种汤的味道有些特别，能告诉我是用什么做的吗？”
“哦，好像就是简单的燕麦跟大麦吧。”菲尔斯没有一点被打断的不愉快，很认真地解释着，“这是从兽人那里缴获的战利品，为了避免浪费，本来是打算留着喂马的，只是昨天奥尔巴先生似乎有些担心守不住这里，提前把存粮都转移到索巴尔去了，重新送回来要等到今天中午，早饭只要先用这个对付一下了。我们昨天尝过，可以吃的。而且，战利品的味道比普通的食物吃起来更香不是吗？当然，这面包用的面粉是我们从家里带来的，可惜行军不能携带太多。”
停顿了一下，菲尔斯继续说道：“说到这些粮食的来源，不知两位有没有兴趣听一下来自深水城的情报。他们那边发现有几支商队或者说一个组织在来往于西土和北地之间倒卖粮食与钢铁，虽然他们声称卖粮食与买钢铁都是在商路最北端的米拉巴，可他们查阅了米拉巴的交易记录之后，发现并没有相应的记载……”
“粮食卖给了兽人？”柳叶飞也忍不住插了句嘴。
菲尔斯说道：“是的，而且更令人担心的是……”
“兽人也懂得冶炼钢铁了……”克莱迪尔悠长地叹了口气。
菲尔斯无奈地摊开手，苦笑着说道：“虽然我们都不愿意相信，可星月确实证明了这一点。而且，经过我们的钢铁专家仔细辨认，兽人使用的武器跟血乌鸦这里的，还有我们使用的武器确实是出自一个地方。确切地说，兽人的比我们的居然还要好一些，几乎达到了矮人的工艺水准。”
“深水城已经抓住了几个商人，只是可想而知他们也不过是些办事的喽啰，真正的势力还不知道在哪儿隐藏着呢。”菲尔斯说完，开始横眉竖目地撕扯、咀嚼和吞咽面包，仿佛把它当成了那些反人类的不法商人。
一时间，帐篷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吃东西和喝汤的声音。
等菲尔斯吃光他的面包和香肠开始喝汤时，克莱迪尔突然低头翻了翻她的腰包，找出一个指头大小黑乎乎的东西，掰下一小块尝了尝，递给菲尔斯说道：“关于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我想我可能会提供一些线索。你最好先尝一下这个。”
菲尔斯拿着那个东西好奇地仔细看了看，一口咬掉半截嚼了两下，随即吐掉，皱着眉毛说：“这东西似乎早就变质了……”
回味了一会儿，菲尔斯突然若有所悟，端起汤仔细地尝了一小口，说道：“难怪我觉得这面粉有股怪味，原来就是这个。这是什么东西？什么地方出产的？”
“哦，是一种蘑菇，有毒的。”克莱迪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