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陆恒的脸色,韩氏小心翼翼的说道:“平湖公主说了,既然是要把皇族人都赶尽杀绝,那么,她也不想活了,与其死在爷的屠刀之下,还不如让玉疏姐把她杀了,可、可玉疏姐又怎么可能杀她呢?!于是,平湖公主就天天来府中闹,特别是这几天,知道爷你就要从江南回返,来的就更勤了。”
陆恒鼻子‘哼’了一声,面沉似水,一时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撒泼?!这分明是在撒泼啊!
想不到,这位在大齐帝国有第一美人之称,在传闻中最是温柔雅静、学识高深的平湖公主,竟然也会撒泼使赖,实在是太出人意外了。
不过,陆恒心中明白,他还真不好把平湖公主怎么样,抛开平湖公主和玉疏的关系不谈,平湖公主这个人是所有皇族中地位最超然的一个,她从来都不参加各方势力争斗,而且颇有识人之明,善于推荐赏能,所以在朝在野,都有着极高的声望。
也许,平湖公主唯一遭人非议的地方,那便是,平湖公主以修真的名义一直都没有结婚,而实际上,她推荐的贤能,虽然也都是有才华的人,但同时也都是些面目英俊之士,有传闻说,这些人实际上都上过平湖公主的床,是平湖公主的面首,谁能让平湖公主获得满足,谁就能得到更高官职的推荐。
似乎,在平湖公主那里,**功夫和当官的本事之间,划了一个能力相同的等号。
当然,这也只是传闻,更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胡编乱造。
如果真的下毒手去对付平湖公主,没有半点好处。
平湖公主此举,颇有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味,陆恒在心中猜想,也放,在平湖公主的身后是某些苟且偷生的皇族人的唆使,平湖公主来自己这里闹,不过是探探风声。
“于是,平湖公主每次来,玉疏姐便都去陪着她,陪着她一起骂、骂……”
再次偷瞧了陆恒一眼,韩氏苦笑道:“直到有一天,平湖公主意外的看见抱着孩子的王美人……”
“抱着孩子的王美人?”
陆恒眼睛都瞪圆了,大为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随着大将军府的修葺完工,王美人也跟着搬了过来,大家商量着在府中盖个佛堂,让王美人到里面去住,平常念念经、诵诵佛、修修来世。
关于王美人的身份来历,府中的人只有玉疏和韩氏知道,她们俩当然不会四下乱说,更因为王美人的身份特殊,反倒以为,陆恒把陷入痴呆状况的王美人留在府中,实际上是出于某种政治方面的考虑,面那些不知道王美人来历的人,只知道这是一上身世堪怜的可怜女子,以府中的规矩,谁也不敢胡乱打听。
一问之下,陆恒才明白。
因为那孩子是早产儿,刚一出生身子就虚弱多病,不但吐奶而且还整天整夜的啼哭,无论怎么哄都不行,请来的医师甚至说,这孩子因为先天性阴阳失调,也许都活不过满月。
有一天,孩子哭的只剩下一口气,小脸都憋成紫色,身子一抽一抽的,仿佛弱小的生命随时都有可能离去,这时候,房门无声无息的开启,王美人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眼睛直勾勾的瞅着那孩子,口中发出柔声低呼~~儿啊,我的儿啊~~那声音如歌似泣,既似痴语,又如梦呓,仿佛喉咙中还有着一个喉咙,更有如母狼嗥天,那嗥叫声又从山隙间流出来……
也不知怎么的,孩子听了这声音竟奇迹般的不哭了,还伸出自己的小手,让王美人抱,而且,在王美人的怀中也肯吃东西了,也肯安安静静的睡觉了,一个多月下来,瘦弱的身体就变得胖乎乎的,比平常的婴儿还要健壮。
不过,从那以后,孩子每天都需要让王美人抱上一回,而王美人呢,在抱孩子的时候,看上去,跟正常的母亲没有什么两样。
还有这事,陆恒暗忖,莫非那孩子跟王美人有缘?
直到半月前,平湖公主在玉疏的陪伴下从花园经过,正好看见王美人抱着孩子从对面走来,平湖公主一眼便认出了王美人,但她更奇怪的是那个孩子,她追上去就问王美人这孩子是谁的?而王美人好象很怕平湖公主,她把孩子搂的紧紧的,只会说一句话~~我的,这是我的~~
复杂,实在是太复杂了,陆恒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个都有两个那大。
他忽然想起,因为楚王登基,何昭仪想杀王美人泄愤,便是平湖公主出面保下了王美人,当时,平湖公证就担心王美人有没有可能会怀上景宗皇帝的孩子,从而决定,先把王美人关起来观察观察再说,而自己就是在那时把王美人从皇宫中救出来的。
这么一搅,平湖公主还不认为,那孩子是景宗皇帝的种啊?
靠!这都是哪跟哪中啊!
“自从看见那孩子,平湖公主倒不怎么骂爷了,她只是奇怪,既然爷你残忍坞的大肆杀戮皇族中人,为什么又要费尽心机的保住景宗皇帝的这条根,而事件事情,玉疏姐觉得自己就是有八张嘴都解释不清,于是,玉疏姐也不解释了,任凭平湖公主自己胡思乱想……”
就玉疏公主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也许在无法解释清楚的情况下还会添乱的说~~没错,这就是王美人的孩子,你看,多可爱啊,谁知道陆恒那混蛋搞什么名堂,等他回来,你问他吧~~而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
陆恒微微苦笑,他猜想,平湖公主的脑袋恐怕比他现在还要大的多呢。
韩氏施礼谢罪道:“请爷原谅,这些事情贱内不是不想写信告诉爷,只是,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在信中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
陆恒点了点头,很是理解。
“在今天黄昏,平湖公主叠为了,玉疏姐设酒宴招待她,后来,平湖公主又让王美人抱着孩子进去,说是想仔细的看看孩子,据侍奉酒宴的丫环禀报说,平湖公主已经喝高了,刚才还非常奇怪的问,说这孩子的眼睛,为什么会是海水般的蓝色呢……”
“实在是不知道,爷,你会忽然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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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而入,首先嗅闻到的就是一股带着甜香的酒气,以陆恒对酒道的了解,一鼻子就已经闻出来,这是后劲极大女儿红,至少也有四、五十年的窖藏。
呈现在陆恒面前的,是一幅他没有想到的情景。
这是一间四丈见方的宽大厅屋,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靠墙处,放着一排燃烧的火盆,虽然屋外朔风呼啸,但屋中温暖如春。
四只儿臂般粗细的巨烛摇曳出斑驳的光影,因为酒气升腾,而让屋中的一切都染上了朦胧的淡红。
身穿素袍的王美人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婴儿,正一前一后的摇动着,口里哼着悠缓的歌谣,明艳绝伦的脸上绽放着母性特有的慈爱,她还不时伸出纤纤玉指,从放在身前的玉碗中沾起一滴淡红的酒液给孩子喂食。
那孩子微闭着眼睛,肉嘟嘟的小脸红扑扑的,咂食着伸过来的玉指,蠕动着身子,鼻子发出极其满意的哼哼着,就象是一只吃饱了的小猪。
陆恒走了过去,便是心性坚毅的他,在这瞬间,也被一种柔情、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完全占据身心,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父子天性吧。
他忍不住伸手过去,捏了捏孩子的脸,还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家伙呢,不过,孩子并不抬眼瞅他,似乎也是喝醉了。
“宝宝,好乖。”
这时候的王美人与其说是一名痴呆者,不如说是名最称职的母亲,她说话的语气、神情,还有搂着孩子的身体动作,都表现出来了全身心投入的溺爱。
陆恒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示意那两名因为他忽然出现而跪到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的丫环,领着王美人和婴儿下去休息。
在厅屋的正中,放置着一个长案,案上的酒菜已是一派狼藉,身躯高挑的玉疏公主席地而坐,她满面飞红,星眸迷离,正一杯一杯的饮着酒呢,不过她的动作已明显的呆滞僵硬,身子更是摇摇欲坠,看那样子分明喝醉了,随时都有可能倒在地毯上,酩酊沉睡。
便是陆恒的忽然出现,玉疏公主也都没有发觉,此刻,她正跟手上的那杯酒叫劲呢,杯中的酒都已经泼洒了大半,可她还是无论怎么送也送不到自己的嘴边。
在玉疏公主的对面是一个身穿绣有华美花边八幅风裙的女子,已经醉得趴伏在案几上,修筑的身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显露出来的曲线丰满诱人。
那女子长发不束,青丝如流泄飞瀑。
由于是趴伏着,所以看不清容颜,但毫无疑问,这个女子定然就是平湖公主了。
陆恒走上前去,从玉疏公主的手中,夺一那杯永远都送不到嘴边的酒,一仰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