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大街边雇来的廉价马车,胡馨竹犹如散架的傀儡一样瘫在座位上,翻着白眼死气沉沉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葛朗塔。死死的抓着刚才那一枚救了自己老命的金币,葛朗塔又是敬畏又是不解的看着胡馨竹。
“子爵阁下!”破旧的马车在大街上慢吞吞的行走了足足一刻钟,葛朗塔终于开口发问了。
胡馨竹的衣衫不算华丽,但是毕竟都是丝绸制品。他的靴子黏着点灰尘和泥浆,可是看上去也是上好的小羊羔皮制成。总而言之,胡馨竹的装束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纰漏,但是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葛朗塔对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胡馨竹充满了大量的疑问,他很想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胡馨竹没给他发问的机会,威严的瞪了一眼葛朗塔,胡馨竹懒散的说道:“先说说看,你和你的族人,还有你的那个宝贝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经身为血秦帝国赢晸皇帝面前最得宠的青年臣子,胡馨竹在懒散的时候,固然是一条没骨头的毛毛虫那样的惫懒德行。但是当他有意显露一丝威严时,那一抹肃杀的威严却让葛朗塔全身一震,就好像有一缸冰水在寒冬腊月从头顶浇了下来,葛朗塔浑身激灵灵的一颤,骨髓里都透着一股子寒气。
惊恐的看着胡馨竹,葛朗塔在高卢帝国和维亚斯的商界打拼了数十年,他也见过不少的大人物。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大人物能给他这样的恐怖感觉。
甚至葛朗塔曾经远远的见过某一任的维亚斯执政府的最高执政官,可是那位曾经下令吊死近千名海盗的执政官,他身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杀气和胡馨竹比起来,就好像一杯水和一个湖泊的差距。
这是一个杀人如麻,手掌重权的了不起的大人物!
葛朗塔敬畏的单膝跪倒在不大的车厢中,恭恭敬敬的向胡馨竹禀告起自家的事情。
葛朗塔和葛朗姆这一对儿父子,他们属于一个不大的商人世家。这个家族的人口不多。实力也不是很强,经过数代人的艰辛打拼,他们总算积攒了上百万金币的身家。
百万金币。在西方大陆对于那些隐匿在重重黑幕后面的庞然大物而言,百万金币真算不得什么大钱。但是在西方大陆的普通百姓面前,拥有百万金币的家族。就算得上顶级的豪门富商了。
所以葛朗塔一直引以为傲,因为是在他的手上,成功的让家族的资产从三十几万金币增长到了百万金币,他认为自己是家族的中兴之主,他也就成了整个家族最有权势、最有声望、一言九鼎无人敢违逆他哪怕一句话的实权家主。
但是这一切在好几年前突然发生了变化,葛朗塔的儿子葛朗姆,那个在高卢帝国第五大学进修的宝贝儿子突然回归家族,他得到了某些不明人物、不明势力的支持,在他接掌了家族的两个小商铺后,葛朗姆顺利的让家族的资产翻了一番。
从此葛朗姆在家族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大。甚至直接威胁到了葛朗塔。
视财如命的葛朗塔,怎可能让葛朗姆动摇自己的家主之位?要知道一旦将家族大权交给葛朗姆,葛朗塔就势必将家族所有的财产都交给自己的儿子!而家族的财产,那些金币、银币、铜币,那些可爱的金银珠宝。怎么能让葛朗姆拿走?
“除非我死了,否则他们别想碰我的哪怕一丁点儿财物!”葛朗塔气恼的咕哝着。
所以,葛朗塔就趁着自己在家族中还有足够声望和权力的时候,强令所有族人将自己掌握的所有资金都上缴给家族的库房,并且由葛朗塔可靠的心腹族人驻守在那金库门外。
家族的财富聚集在一起,只有葛朗塔才有权力动用。这就掐死了族人的命脉,由不得他们不听葛朗塔的使唤。甚至发展势头极其凶猛的葛朗姆,因为自己大部分的资金都被葛朗塔一手掌握了,葛朗姆这两年也变得很乖巧、很听话,不敢对葛朗塔有丝毫的违逆。
“可是你们的金库被人搜刮一空!”胡馨竹懒洋洋的哼哼道:“你的儿子,你的族人,就正好摆脱了你的控制。哦,甚至你最后一点儿养老钱都被搜刮干净。可怜的葛朗塔,你辛苦一辈子,换来的就是这么一个下场!”
葛朗塔怨毒的握紧了掌心的金币,他对自己的儿子,对自己的兄弟姐妹,还有那些侄儿之女等族人,心中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怨毒——他们抢走了自己最后的十万金币,那藏在靴子里的,用来养老的十万金币!那可是葛朗塔这么多年来,从牙齿缝里刮下来的私房钱!
胡馨竹笑吟吟的看着葛朗塔,他慢条斯理的说道:“可怜的老葛朗塔,可怜的老家伙,丢失了所有财富的老可怜!噢,不过,你就没有一点点的怀疑么?”
葛朗塔惊愕的抬起头来,他皱眉看着胡馨竹:“子爵阁下,怀疑什么?”
胡馨竹冷笑了一声,他低沉的咕哝道:“谁会跑去贫民区打劫?谁会知道贫民区一个破烂的院子里有储藏了大量金币的库房?你就没有怀疑这一点么?”
葛朗塔的眼睛渐渐的冒出了大量的血丝,他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低沉的咆哮起来。
慢条斯理的一挥手,从戒指内掏出了一条纤细的雪茄叼在嘴里。胡馨竹给自己点着了雪茄,然后用力的抽了一口浓烟。结果烟雾呛进了肺里,胡馨竹剧烈的咳嗽着,满脸鼻涕眼泪的将雪茄丢出了车窗。
低声咒骂了林齐的恶劣习惯,胡馨竹冷笑道:“想想看,你的儿子葛朗姆,他的大量金钱被抢得干干净净,但是他。。。他没有丝毫抱怨的就离开了!他要求分家,他还在外偷偷摸摸的保留了两百万金币?嗯哼,他身边的护卫,足够杀死你安排在金库外的护卫吧?”
葛朗塔站了起来,低矮的车厢逼得他不得不弯着身体站在胡馨竹面前。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是啊,真是奇怪。我说过,让所有的族人将所有的流动资金都储存在家族库房内,除非要进行大额的交易,否则所有资金不许乱动。但是他居然在外面,偷偷的存储了两百万!”
胡馨竹掏出一片果脯丢进嘴里,慢慢的咀嚼着有点酸涩的干梅子,胡馨竹淡然道:“他偷偷的在外存了两百万,如果他的资产突然增加几百万,那么谁会怀疑他呢?假如,我是说假如是他偷光了您金库中的所有家族资金,那么。。。他当然要越快离开越好!”
轻叹了一声,胡馨竹看着面孔笼罩着一层幽幽血光的葛朗塔冷笑起来。
“亲爱的葛朗塔,哈特家族未来商会的总经理先生,您被您的儿子出卖了。”
“任何一个有点眼光的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您居然被蒙蔽了过去。”
“您的儿子招募护卫,干掉了金库中的护卫,抢走了金库中的所有财富,然后他提议分家!”
“从此他无拘无束,他可以利用家族的资产尽情的发家致富,从此吃香的喝辣的,锦衣玉食,高高在上,他将成为一个真正的贵族,而不是一个必须藏在贫民区苦苦煎熬的伪贵族!”
葛朗塔死死的握着拳头,他冷笑道:“真是我的好儿子啊!我的钱,我的钱,所有族人的钱,都变成了他的钱!真是我的好儿子,我的好儿子啊!”
胡馨竹耸了耸肩膀,低沉而有力的说道:“是啊,您的好儿子,您辛辛苦苦将他抚养大!”
葛朗塔咬着牙说道:“从他出生到他长到五岁,他一共huā费了我三十五个银币零二十三个铜子儿!”
胡馨竹打了个寒战,一个小孩子从出生一直到五岁,只huā费了三十五个银币?就算是养狗也不止这点huā费吧?鄙夷的看了一眼葛朗塔,胡馨竹歪了歪嘴,继续说道:“您给了他良好的生活环境!”
葛朗塔咬牙切齿的说道:“当然,从他五岁一直到十三岁我送他去伯莱利读书,他huā费了我两个金币和十三个银币呢!两个金币,这个杂种,两个金币啊!两个金灿灿的金币!他吃得那么多,你看看他一身的肥肉,他吃得太多了!两个金币,两个金币啊!”
胡馨竹很想问一句葛朗塔,他给葛朗姆吃了什么东西,才能让葛朗姆在八年内只用了两个金币,还能养成那么一身膘肉!真是神奇的父子啊,两个金币过八年,居然还能养成一身肥肉!太神奇了!
龇龇牙,胡馨竹冷笑道:“您给了他良好的教育条件!”
葛朗塔泪如雨下,他低声哭泣道:“他在伯莱利读书的时候,我每年给他三十个银币!三十个银币啊!”
胡馨竹掩面叹息,三十个银币?难怪葛朗姆那时候要和林齐鬼混,不然他根本养不活自己!
真是一个慈善的父亲啊!
长叹一声,胡馨竹狞声道:“您给了他这么多,他却如此的对待您!”
葛朗塔怒声道:“该死的杂种,我应该在他生下来的时候就掐死他!”
胡馨竹凑到葛朗塔身边,低声叮嘱道:“所以您要报复他!”
葛朗塔眸子里喷出了一道愤怒的血光,他狞声道:“我一定要报复他!”
胡馨竹满足的叹息了一声,他用力敲了敲车窗,沉声道:“车夫,去贵族院,快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