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谣言
法恩黑着脸离开了比克的宅院,任谁被对方拿住把柄,即使奸计即将得逞恐怕也高兴不起来。
回想起昔日的种种,法恩哀声长叹起来。自从他当上这个副总督,麻烦就从来没有一天平息过。
当时久经官场的法恩得知,抢走自己总督宝座的是一个自大狂妄,单单凭运气一路窜上来的蠢货,法恩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上任之前他还是深怀信心,凭自己的本事,还能斗不过一个跳梁小丑。
但谁曾想,几翻较量之后,自己却处于下风,在自己眼中满脑子白日梦,整天异想天开的蠢货仿佛笼罩在幸运光环之下,几次算计都阴差阳错的让他躲过,而自己却被他那荒唐透顶的反击搅的头疼欲裂。
最近这两年,甚至塞纳琉身边那个靠买屁股混上来的小白脸,竟然也胆大包天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堂堂一个副总督,帝国的三等侯爵,竟然被逼将美丽的女儿送到首都的魔法学院。虽然美其名曰满足女儿成为魔法师的愿望,但那根本是自我安慰的借口。
若不是自己朝不保夕,怎么舍得让心爱的女儿离开自己。
最近更是不堪回首,不知是否因为和自己争斗日久,塞纳琉那蠢货越来越心狠手毒,心计城府也日益增长,听闻白银来袭,若非在总督府安插了眼线,恐怕连自己的老命都保不住了。
然后又是惨遭大恶龙的抢劫,全部身家尽失的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又被白银那头大恶龙惦记上。
法恩几乎跑断了腿才赶回城,却猛然发现一个扳倒塞纳琉的好机会,却没想到合伙人是个奸猾似鬼,死不吃亏的角色,偏偏他还无法拒绝。那纸和约简直就是个不知何时会爆炸的魔法炸弹。
“妈的!你不是打跑了白银吗?哼!被白银嫉恨上,你下半辈子有的瞧了。”
一路上法恩骂骂咧咧引起不少路人的侧目。不过法恩也不在意,他将心头的怒火发泄出来后,只感全身轻松无比,想起明早塞纳琉恐怕会憋成猪肝的脸色,法恩心跳陡然加快,几乎要笑出声来。
至于哈特,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蠢蛋,虽然这个蠢蛋还有点心机。
与此同时,哈特却舒服的靠在躺椅上享受着戴丽尔的按摩。
倒别说,戴丽尔的按摩技术还真不错,舒服的哈特直想呻吟。
这拽拽的俏女仆遭了点罪,此刻乖的好像一只小绵羊,哈特不禁大呼过瘾。要是几日前怕自己还真使不动她。
哈特翘起腿,感受着肌肉上火热的酸麻,他笑呵呵的随口问道:
“戴丽尔!问你个事?”
戴丽尔抬起头,白暂的脸庞上隐现汗珠,她翘着弯月般的纤细眉毛轻声问道:
“什么事?少爷请说?”
“你父亲是不是叫修朴诺顿?”
戴丽尔娇躯微微一颤。但转瞬就恢复如常,她轻笑着回答道:
“哈特少爷你猜错了,我父亲全名叫——修德雷特艾帝克斯顿·玫利特,少爷怎么有兴趣问我父亲的名字啊!莫非少爷想要提亲吗?”
闭着眼睛正在享受戴丽精心服侍的哈特自然看不到她的异样,他轻笑着讥讽道:
“怎么,不可以吗?不过~你这么拽,而且又懒又谗,笨手笨脚……娶了你的男人恐怕脑子真有病!”
心情畅快之下,哈特怒气也消了不少,不过他可不想这么快就放过这丫头。他突然发现有时候逗弄一下她也满解气的,特别是拽女仆此刻这么乖,更添加了不少过瘾的韵味。只是哈特隐约有些不安,一时却想不出自己那里疏忽了,脑海中似乎有些东西在闪动着,哈特伸手去抓,入手的却尽是空气。
心头虽然模模糊糊毫不真切,但哈特下意识中却微微留上了心。
“如果~哈特少爷愿意要我的话。我会~我会努力改掉这些坏毛病的。”
声音轻的不比蚊子哼哼大到那去,说完戴丽尔羞红了脸,垂下头不敢再看哈特。
哈特暗叹了口气,睁开眼睛望着戴丽尔说道:
“算了吧!我可承受不起,要是娶个一天算计自己十遍的老婆。恐怕我这辈子都不知笑字怎么写了。”
见戴丽尔脸上露出诧异与沮丧,哈特不禁开怀大笑起来,他正欲再调弄几句,却见满头大汉的比克跑了上来,喘着粗气说道:
“大人,你找我?”
哈特微微点了下头。笑着说:
“嗯!这边坐。身为客人却让主人前来相见,确实是哈特的失礼了。”
“我怎么好和大人您坐在一起啊!那才真叫失礼呢。”
比克拘谨的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憋出一丝笑容说道。可能是因为跑的太急,满是赘肉苦痛的五官不住的打着颤。那别扭的笑容让哈特有些想吐的欲望。
哈特心头偷笑,但脸上却是一本正经,他盯着比克柔声说道:
“我知道,法恩是你的主子。不过我刚才在大厅所说句句皆是出自真心,不知比克先生考虑的如何啊?”
哈特故意没有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否则比克的脸面怕会挂不住,不过哈特相信比克能听明白他的意思。
比克因为堆积的肥肉而满是褶皱的脸上,因为惊喜竟然整个舒展开,他水泡般的眼睛中透射着升腾的狂喜,颤着声音说道:
“哈特大人!比克~比克承蒙大人看的起,大人~我……”
哈特轻抚着头发,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什么也别说了,否则不是见外了吗?对了!法恩送来的礼物你让仆人帮我搬过来,我倒是很感兴趣那家伙会送点什么玩意?”
听到哈特的话,比克脸上不禁露出为难的神色,犹豫了片刻才吞吞吐吐的说:
“大人!这恐怕……”
哈特的眉毛跳了跳,比克的神态让他感觉有些不对头,不由问道:
“怎么?法恩那家伙到底送了什么?”
比克见瞒不过去,只好叹着气说道:
“法恩大人是空手来的。”
哈特“啊”了一声,浓密的眉毛都挤到了一起,他冷笑道:
“空手!呵呵,不错,很好,比克你下去忙吧!”
欣喜若狂的比克自然没有听出哈特言语中的不悦,他连忙朝哈特行了个礼,几乎是蹦着走下楼的,如此姿势倒也难为他那身肥肉了。
“妈的!想白白利用我!”
哈特暗骂起来,但骂过之后哈特心头却微微一颤,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两天的精神似乎有些不对头,仔细回想了一下哈特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自被全城居民误认是英雄后,一切就太过顺利,不经意间自己的心态宛如一个爆发户,下意识的真把自己当成了英雄。或许真如艾法所言,最近的自己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这不禁让哈特暗暗心惊。
原来过高的赞誉真能捧坏一个人,自己有几斤几两一直铭记在心,却依旧被弄的有些飘飘然起来。
“看来真该调整一下心态了!”
哈特暗叹一声陷入了沉思,不过这并不代表哈特打算放过法恩,既然已经发过誓,胆敢算计自己的人不付出点代价怎么成呢!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塞纳琉一身便服,让仆人从外面租了辆简陋的马车就向比克的宅院赶去。昨天早上哈特收下了他的礼物,这不禁让塞纳琉对计划的成功信心大增。
“不过是个土豹子罢了!即使是大剑圣恐怕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吧!”
前面的街道上,一辆满载水果的马车倾覆在道路中央,引得路人纷纷争抢,塞纳琉的马车也只好停了下来。
“大人!恐怕要稍等片刻了,要不大人下令让那些贱民赶紧滚蛋,把道路让开。”
车夫掀开布帘,探了个脑袋进来对里面的塞纳琉询问道。
“蠢货!要是我能露面,还租这辆破马车干嘛!”
塞纳琉压低声音暗骂起来,他突然有些怀念起被自己干掉的副官,因为此刻,自己身边全然都是一帮没脑子的白痴,只会惹自己生气。
就在这时,车厢外传来一阵清晰的对话声。
“嘿!听说了吗?”
似乎是个年轻男子,声音极为洪亮。
沙哑的音色,似乎声音的主人久经风霜年纪已经不小了。
“你还不知道吧!城里可出大事了,这次塞纳琉那基佬恐怕要倒大霉了。”年轻人故作神秘的说道。
“倒霉?小伙子,那家伙的运气可是格外的好,三年来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倒霉。”老人明显不相信。
“这下恐怕在好的运气也救不了他了,记得那头大恶龙来袭时,城中央的三座巨炮吗?”年轻人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
“哦?你知道什么。说来听听!”老人显然被勾起了兴趣,最近除了哈特与白银外,城里谈论最多的就是那三尊巨炮了。
“这可事关机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年轻人沉默了片刻,装模作样的说。
“我以我死去的老婆发誓!”口中虽然在发誓,语调却很不以为然。
“那巨炮叫降神炮,据说是帝国的一级机密,塞纳琉那基佬趁白银来袭的时候,偷偷将降神炮的最关键的部件卖给了科顿王朝的间谍,原本我听别人说起还不相信,但昨天早上,我亲眼看见他运着两个大箱子,那车辙相当深,你想两个箱子能如此沉重,还能装点什么。”
车厢中的塞纳琉气的几乎跳了起来,他摸了摸腰间的长剑,心头杀机肆溢,但车厢外的对话却依旧在继续着。
“金币!不过塞纳琉那家伙可是帝国的总督啊!他不怕事情败露吗?”
“败露,哎!你白活一辈子,我表姐家的邻居的儿子在魔法分会做清洁工,他亲耳听见多哥大法师说起,当时操纵降神炮的是丹格雷,丹格雷可就是前晚不知死活挑衅哈特大人的那个妖族魔法师。”
“不可能吧!那哈特大人岂不是帮凶了?”
“哎!你怎么这么笨啊,这是塞纳琉借刀杀人之计,要不是塞纳琉从中挑唆,你以为丹格雷敢去挑战身为大剑圣的哈特大人,据说连副官那个卖屁股的小白脸都被塞纳琉灭口了。”
“啊!竟然有这种事!”
“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这事可大可小万一声张出去恐怕会有麻烦的。”
虽然如此说,但那声音大的足以让方圆十米的人全部听到。
“混蛋!我杀了你!”
塞纳琉再也忍不住了,他跳下马车,一剑将大惊失色的老人砍成两端,而刚才说话的年轻人却早不知踪影了。
离此地仅十几米外的半露天酒馆里,全身被斗篷笼罩的法恩,幸灾乐祸的看着宛如发疯小丑般的塞纳琉,他几乎想放天狂笑。
法恩知道塞纳琉完了,就如哈特所说的一样,无关谣言是否真实,萨非德要的仅仅是一个借口罢了,一个能扳倒塞纳琉的借口。到时候只要自己凑向萨非德,那总督的宝座还不是自己的。
多年的野心欲望眼见要达成,法恩心脏宛如濒死的云雀剧烈的搏动着,他眼前甚至出现了一幅让他心神激荡的画面——惨淡的夕阳下,一股凄冷的秋风吹来。自己端坐在监斩台上,冷漠的望着将脑袋伸进断头台的塞纳琉,肆意的讥讽着。
但还没等他完全沉寂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一个急迫的声音却突然传入耳中。
“特大新闻!特大新闻!恐怕大家还不知道吧!听说法恩副总督和塞纳琉合伙偷取了降神炮的核心,卖给西科顿王朝换了足足两大箱金币……”
那毫无特色的声音听在法恩耳中却宛如惊天爆雷,脑袋宛如裂开,眼前更是一片黑暗。
“这是?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