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砸这对刽子手!”
“千古罪人,罪有应得啊!”
“啪!啪!”
围观的人群个个面色欢乐,纷纷从手中的篮子中拿出鸡蛋青菜,朝那两尊铜像扔去。一时间,那铜像身上四周,皆是淹没在一边狼籍之中。
看了看手中的篮子,林涛明白了,不由得看了父亲林永刚一眼,却是发现父亲林永刚也正笑着看他:“林涛,你应该明白了吧。天谴庙,供奉的不是武神,而是当年红枫宗的宗主宁震,还有宗主夫人,他们屠杀无辜的永乐平民,罪大恶极,所以,注定要被锁在这天谴柱上,受到万世唾弃!”
“原来这样。”林涛点了点头,面色平静。
环绕着天谴柱的回廊,人们不断朝中间的宁震夫妇铜像扔着垃圾,不少谩骂声不绝于耳,林涛却是放下手中的篮子。
“你不砸?”林永刚有些意外,笑着对林涛道。
“宁震事件,都只是历史。他屠杀无辜也好,罪大恶极也好,心中自有评判即可,何必动手图一时之快?”林涛淡淡的笑道。
林永刚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哈哈一笑,看看天色,已是残阳如血,便道:“走,先回永乐城,在酒楼定好位子,晚上还要赏月呢!”
一家人便是出了天谴庙,然后坐上马车,嗒嗒扬鞭而去……
入夜。一轮明月高悬,整个永乐城灯火辉煌。
“君再来”大酒楼,一个包间之内,林涛一家团聚一起,用着丰盛的月饼糕点。
四面雕花轩窗打开,正对面的,便是远处的天谴湖,以及天谴庙石柱上那个不灭的灯塔,在月光中,却是出奇的瑰丽。
“爹,我感觉您有话对我说,这都憋一天了,明天,我就要回到紫岚武堂。”终于,林涛还是把压在心中的想法吐露了出来。
“恩?你看出来了?”林永刚笑着,有些诧异,儿子毕竟才八岁,八岁的孩子,还谈不上什么察言观色,这就知道自己所想,的确不同于常人。
和妻子沈晚晴对视了一眼,林永刚点了点头:“好吧,你猜的没错,爹的确有事对你说。不过,我说出来,你可千万别吓着。”
“您尽管说吧。”林涛放下筷子,将手放在膝上,端坐起来。
“今日带你去的天谴庙,那里面的宁震夫妇,你可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是谁?”林永刚的脸色沉重起来,也是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反问林涛。
林涛摇了摇头:“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但是我想,一定和我们家有什么联系。其实,我还是有心理准备的。”
林永刚点了点头,目光注视着林涛,良久,才从口中生生挤出一句话来:“宁震,红枫宗宗主,他姓宁。而我们家,也姓林,同音不同字,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林涛突然有种紧张,却是摇了摇头。
林永刚舔了舔略有些干燥的嘴唇,仿佛鼓起了千万勇气,道:“因为,宁家就是我们林家,宁震,就是爹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爷爷!”
什么?!
林涛闻言,却是控制不住,整个人都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敲了一锤,嗡鸣不止。
这绝对超乎了他的想象力!一个屠杀千人的恶人,一个跪在世人面前遭到唾弃的刽子手,竟然是自己的爷爷!
没错,自己是重生的!哪怕自己和他没有任何瓜葛,甚至说可以完全忽视这个所谓的“家庭”,这个所谓的“爷爷”,可是自己这具身体,却是传承着他的血液。
林涛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冰凉,甚至,他仿佛受到了侮辱。白天那些臭鸡蛋小白菜,还有那些无休止的谩骂,那些无比仇视的目光,此刻都齐刷刷的汇过来,无形中射向了自己!
林永刚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能够想象到儿子心中所想,必须给他一个适应的过程。但是,这件事情早晚都得告诉儿子,毕竟,他是宁家的唯一血脉。
整个房间都沉寂了,隔壁包间的歌女高歌,街头那些震天的嘈杂,就跟远在天边一样……
好像这个单间,是另一个冰冷无际的世界……
良久……
既然有了开始,林永刚再没有任何顾忌,伸出手将林涛轻轻的按下,继续说道:“林涛,但是我想对你说,你现在看到的,绝对不是真相。因为你的爷爷宁震,他不是屠杀村民刽子手,他是被冤枉的,整个红枫宗,那都是被冤枉的!是被小人嫁祸陷害!”
“可是,当初爷爷为什么不选择澄清事实?”好半天,林涛才说出一句话。如果不是成*人你的心性,恐怕他还要足足震惊三天!
“因为没有机会!没有人给你爷爷辩护的机会,整个红枫宗被人团团围住,所有人都是要就地正法的。除了以死抗争,根本没有办法,也没有时间澄清……”林永刚的脸上无比悲情,对着一轮明月,再度落泪。
“永乐惨案那年,也就是十八年前,我八岁,同时,我也是红枫宗的四宗主,你还有三个伯伯,一个小姑,可是都在那次围剿中离开人世……你爹,是唯一逃出来的人,最终变脸易容,乃至于改名换姓在穷山恶水的卧虎垭生存下来,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为家族的亲人们昭雪!”
“只可惜,你爹没什么能耐。如今半生已过,却还在一个武徒的修为内徘徊不前,有辱家族重托。”一抹胡子上的泪水,林永刚看向了林涛,一笑,“而你不同,天无绝人之路,即便是家族的独根苗,你却有着完美的资质,有着坚韧的意志,从小,你就有着一个武者该有的所有东西,爹才斗胆,将这个真相提前告知与你。本来,我和你娘商议,要等你成*人之礼后,现在想来,早点告诉你,或许对你也是一个鞭策。不至于让你有了区区成绩骄傲自满,自视为大!因为爹身上的千斤担子,注定要放到你的身上……”
林涛抬起头,目光投向了天谴庙之上的灯塔。
他感到沉重,真的,无比的沉重!
“这些过去,你爹我一直没有放弃追查真相。要证明红枫宗是清白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出当年永乐惨案的真正凶手……可是以你爹的实力,这些年下来,虽然也是明察暗访了很多人,都没有得到任何结果。而且,整个红枫宗沉入天谴湖底,要追查线索,根本无从查起。”
林永刚叹了口气,双手叉着浓密的黑发。
“不过,有两件事情,还是让我保留了追查的希望。”
“哦?”一直很沉寂的林涛抬起头,漆黑的眸子中也有了一丝亮光,“爹,告诉我,我很想知道。”
“自然,既然爹说了这么多,肯定是要全盘托出。”林永刚从怀里取出一个青铜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