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沸水冲入杯中,碧绿的茶叶尖儿随着水波上下翻滚,煞是好看。
“堂兄,请用茶。”唐柔儿亲手沏了一壶好茶,斟了一杯,递于唐启吏面前。
唐启吏接了过来,微微呷了一口,笑道:“小妹,你可是越来越懂得享受了。”
微微一笑,那张绝美的脸庞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好似百花盛开,让人目眩神摇:“堂兄,我们都是一家人,小妹也不与您兜圈了,今日是有事相商,才请您至此一叙。”
唐启吏的眼光微微下垂,他心跳豁然加快,虽然明知道他们是堂兄妹的关系,但面对如此绝色,依旧不敢多看。
唐柔儿自从嫁人之后,一洗往日青涩,凭空添了数分娇艳,如此极品,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难免会想入非非。
唐启吏当然知道,自己与唐柔儿虽然是堂兄妹之亲,但若论亲戚间的和睦关系,那是远远比不得方向智和方盈英这二人了。
是以唐柔儿今日主动找他,定是有事相商,而不是拉着他来叙什么家常的。
他微微一笑,道:“小妹说哪里话来,既然我们都是自家人,那么你的事就是小兄的事情。只要吩咐一声,小兄自然会为你办得妥妥当当、”
唐柔儿起身,向他轻轻一福,道:“多谢大哥了。”
随后,她返身从桌上拿起一叠账本,递于唐启吏,道:“大哥请看。这是爹爹临终之前,托人交于小妹的东西。”
唐启吏吃了一惊,拿起来,随手翻动了几页。眼神立即变了。
过了片刻,他轻轻地合上了账本,唐启吏的眼神重又恢复冷静,道:“不知小妹告知为兄此事,又有何用意?”
唐柔儿悦耳清脆,如同百灵鸟般的声音在房中响起:“这里地产业、珠宝和人手,已经占了整个家族的三成左右。”她顿了一下,脸色有了那么一瞬间的伤感:“这是爹爹留给她这个女儿的最后一点心意。”
唐启吏欲言又止,沉吟片刻,终于长叹一声。道:“既然这是伯父大人临终遗命,那么为兄就遵循了吧。”
自从唐宗翰过世,他接掌唐氏一族之后。意外地发觉,他手中所能调动地钱财和人力比起方、苏二家,确实要少了许多。对此,他一直是大惑不解,难道这并列于世的三大世家竟是相差甚远不成。
直到此时。他这才知道,原来唐老爷子竟然私自扣下了近三成的实力和钱财。此时他纵然是恼怒万分,但木已成舟。再想讨要那可是千难万难了。
别说唐柔儿的背后尚有许海风和黑旗军这股强大的军事力量,就算是她的授业恩师黎彦波黎大宗师就不是一个好惹的主,若是惹恼了这位大神,以他宗师级数的修为,会否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那就不得而知了。
与其为了这无法得手的东西而与许海风彻底决裂,倒不如就此顺水推舟,还可以卖个人情,为日后见面留下一点余地。
就是这短短地片刻功夫。他就已经想透了其中利害关系,并有所决断。纵然是唐宗翰死而复生,也不过如此。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激动的胸怀,就在这一刻,他对于唐老爷子的这项决定极为不满,甚至于可以用憎恶来形容了。
方、唐、苏三家一向以来都是并称于世,三大世家也甚有默契,各自拥有地实力虽有高低,但总体上来说,却是相差不远。
只是,唐宗翰在临终之前突然玩了这么一手,顿时就造成了一个让他十分尴尬和危险的局面。
那些钱财倒也罢了,唐启吏虽然也喜欢金钱,但却更加喜欢权力。他深深地知道,唯有获得更大的权力才能理所当然地将更多的金钱名正言顺的划归于自己地名下。
钱,赚到手之后,是用来花的,是用来享受的。他并非一个视钱如命地守财奴,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唐宗翰也绝对不会将唐家之主的位置传于他。
唐启吏所看重的,是那些人,那些与唐宗翰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雄厚人脉。
与方向鸣和苏春伟不同,唐启吏只是唐宗翰的侄儿,所谓父业子承,若非唐宗翰无子,这个唐家宗主之位的宝座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的头上。
虽然,他此时已是唐家之主,但是无论底蕴还是名义,都远不如前二者更让人心悦诚服。
再经过唐宗翰的私下克扣,他所能掌握地实力就更加不堪。
虽然在他手上能够调动的实力已经足以令大多数的人为之望尘莫及,但是相比于站在同一起跑线之上的方、苏二人,他就显得特别的孱弱了。
唐柔儿的目光凝望远方,她那美丽的嘴角微微上翘,好似有了一丝意外的嘲弄:“堂兄啊,爹爹将此物传于我手,只是嘱小妹代为保管而已。”
唐启吏略微吃惊,那双浓密的眉毛便高高地扬了起来:“你说什么?”
“爹爹让小妹保管五年,五年之后再行转交于堂兄。”
“五年么,为何?”
“因为爹爹不忍见他最为疼爱的女儿与家族为敌。”
唐启吏的一双星铜骤然间亮了起来,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唐柔儿这番话虽然说的隐晦,但唐启吏又如何听不明白。
遥想当年,许海风与唐柔儿初识之时,尚且不过是一胸无大志的无名小弈。只是,唐宗翰万万没有想到,许海风从匈奴出使回来之后。便立即有了谋反之心。而且这股野心膨帐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大,都是他始料未及的。
如果照此发展下去,终有一日。许海风会因为利益关系而与三大世家为敌。
一旦发生了那样地情况,夹在其中的唐柔儿又要如何自处。
一边是自己守护了数十年的家族,另一边则是自己最为疼爱的小女儿。二者地取舍,让他举棋不定,难以下定决心。
最终,他还是做出了一个折衷之法,抽出了家族中三成的实力和金钱,先行寄放于唐柔儿之手。
唐老尚书的意思很明白,五年,他给予许海风五年的时间来证明自己。如果在那期间,他能够交出一张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答案。那么,唐家自然也不是一个顽固不化的家族。而他所选择的继承人更不是一个不识时务之人。
唐启吏闭上了眼睛,他的心中已然掀起了一阵远比适才更为汹涌的巨浪。
这数月之间,他这个家主当的是兢兢业业,循规蹈矩,不敢有半点疏忽。
无论是哪个年代。特别是恰逢乱世,一切都要以实力来说话。他手中地实力既然远不如人,自然只好夹着尾巴做人了。
如果……如果能够得到唐柔儿的全力支持。如果能把唐家的所有实力全数集中到自己地手中。那么,摆在他的面前,是否又会是另一番的康庄大道呢?
唐启吏的心中又是一阵狂跳,以他的城府之深,几乎都要掩饰不住自己心中地那份狂热。
他……唐启吏,又岂是甘心屈居人下之辈。
过了片刻,再度睁开,他的语气平静而坚定:“好,就是五年时间。但愿小妹届时言而有信。”
唐柔儿柔柔地,但是却坚定异常的声音缓缓扬起:“堂兄只管放心,小妹毕竟也是姓唐。”
人影一闪,房间之中突然多出一名书生装束地高大汉子。
唐启吏心中暗惊,待看清来者面容,却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踏前一步,深深一揖,道:“黎大宗师,您怎么也来了?”
“师父……”
与唐启吏的小心翼翼迥然不同,唐柔儿很干脆地挽起了黎彦波的手臂,那股子的亲热样子,几乎让人以为他们是一对亲生父女了。
拍了拍拉住了衣袖的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黎彦波看着唐启吏,突地笑道:“启吏,老夫还没有恭喜你接掌唐家呢。”
唐启吏脸上一红,道:“让您老见笑了。”
“师父,您难得来一趟,柔儿去为您拿些新的茶叶来。”唐柔儿轻声说着,松开了双手,巧笑嫣然的踏着轻快的步伐离去。
唐启吏心中一凛,唐柔儿这么做分明就是借故离开。
“启吏,二十年瞬间已过,如今你也是一家之主了。”黎彦波仰天长叹,想到光阴似箭,不胜唏嘘。
“是……”唐启吏低眉顺眼地道,若只是看他此时表情,任谁也猜不到他就是三大世家中唐家地当家之主。
“二十年前,当宗翰带你来见我之时,我就知道,你的心很大。”
唐启吏深深的低下头去,他并未有任何辩解,因为在他的面前,是黎彦波。就算是再美丽一万倍的虚假谎言也无法瞒得过他那颗已然体悟了天人之境的宗师之心,
“宗翰虽然无子,但是唐家有你在,也未必就会弱于方、苏二家。你不是宗翰的嫡亲骨肉,但正因如此,你做事反而更加谨慎小心,对于谦让容忍之道,你已深得其中三味。”
黎彦波转过头去,虽然他的眼光并没有凝聚在他的身上,但是唐启吏却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于心情的变化,都在这位老人的掌握之中。
“如果没有许海风,或者说,没有他手下的那般能人异士,或许有朝一日,唐家真的能够站到所有世家的巅峰。”黎彦波突然出人意表的说道。
唐启吏的双目骤然爆出了一团精光,他抬头,一对眉头已然紧紧的拽在一起:“您老就这么看好许将军么?”
老人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而是淡淡的问道:“你知道,这个五年之约是谁给宗翰老弟提议的么?”
唐启吏茫然摇头,只是他猛地一怔,抬头看向黎彦波的眼光充满了询问之意。
“不错。”黎彦波长叹一声,道;“正是老夫的提议。启吏啊……老夫可以担保,五年之后,应该是唐家的东西都会是唐家的,只是,在那之前,你要好自为之了。”
眼睛一花,定神看去,屋中空旷无一人,不知何时,黎彦波已是消失无踪。唐启吏伸开了紧握的双手,手心之上,已是一片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