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舒服啊……”弗兰从**慢慢坐起,“好久没有这么安稳地睡上一个长觉了。”
侍从端上一杯热咖啡。
“罕斯,现在是中午了吧,去把窗帘拉开。”
“好的主人。现在还是早上。”
“早上吗?我怎么觉得睡了很久,肚子也好饿。”
“您是睡了很久,因为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了。”
“什……什么?!这么说我昨天一天都没有醒?”弗兰猛地跳下床,“糟糕,忘记上朝了,陛下一定会怪罪的。”
“不用急,主人。陛下昨天晚上已经来过了。”
“来过了?那,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是陛下不让我叫的。”
“那陛下有没有说什么怪罪的话?”
“没有,女王陛下只是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床边很久。”
“很久?”
“恩。陛下还摸了摸您的鼻子。”
“鼻子?”弗兰伸手碰碰自己的鼻子。
“还帮您把嘴角流出的口水擦掉。”
“口水?”弗兰咽了咽喉咙。
“陛下还把手伸进被子里,边摸边红着脸说好长……”
“好长?”弗兰下意识地护住下身。
“接着陛下便吩咐我取来一把剪刀……”
“剪刀?!”弗兰大失惊色,“快拿把尺给我!”他接过尺转过身……“还好,没有变短。那陛下要剪什么?”
“剪您被子上的线头啊,线头拖出来好长一截,陛下亲手替您剪掉,真是很关心您呐!”
“原来是线头啊……”
“哦,对了,陛下还要我转告您,从今天算起,给您十天假期,想去哪就去哪,不必通报。”
“假期?!真的?”弗兰兴奋地叫起来,“这么说还有九天,可以回家看看了。那军师他们呐?”
“也一样。听说军师和西奥多约好去仙湖钓鱼了。”
“太棒了!罕斯,替我准备一匹强壮的好马。”
“好的,不过主人,您这是要去哪呀?”
“罕斯,你听说过这么一句谚语吗?”
“您别拿老实巴交的罕斯开玩笑了,罕斯什么都好,就是没上过学。”
“人常说,富贵不还乡,犹如穷浪荡。我这是要回家看看老娘去啊。”
一匹白色的骏马如闪电般疾弛着。年轻的骑者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马鞭。“驾……驾!妈,我回来了,儿子回来了,您过的还好吗?”
丘兹国丘兹城。圣母水晶安息的传说之地,不受战争干扰的这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祥和。
回家的路对弗兰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夜夜梦见,陌生的是已经好多年没有走过。
熟悉的房子映入眼帘,激动的弗兰从马上一跃而下,都顾不得拴好缰绳,一个箭步冲向大门。
咣!两只交叉的钢矛拦住了弗兰的去路。
“这里不可以进去,快走开!”身穿普通铁甲的士兵恶狠狠地说道。
“为什么?这里是我家!”
“你家?小子,这谎话扯得太离谱了吧,这房子的主人是个漂亮的寡妇,谁不知道。”
“我……我是她的……”
这时屋子里面忽然传来摔碎碟子的声音。“滚!快滚开,都说过我不会答应的……”紧接着一个身穿绚丽法袍的中年男子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守在门口的几个士兵也跟着撤走了。
弗兰赶紧走进屋子。弗兰的妈妈,正用手指拨顺着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的出来,她很生气。
“……妈……”曾经在梦里大声呼喊的名字,直到见到那一刻,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弗兰的嗓音低沉而沙哑。
年轻漂亮的寡妇缓缓抬起头,眼睛里渐渐闪耀起神采:“弗……弗兰?”
“妈妈!是我!”
“弗兰……”总之,发一场千年大水是肯定难免的啦……
“妈妈,刚才那些是什么人啊?看起来象官兵。”
“没什么。”
“妈你不要瞒着我啊,到底有什么事?”
“真的没什么。”
知道无法从母亲嘴里得到答案,弗兰只好不再追问,他找了个借口:“我出去买点好酒好菜,马上就回来啊。”
其实弗兰是去找哈克,他曾经最要好的朋友。也许,在他口里可以打听到什么。
“弗兰?!”哈克见到弗兰的时候也很吃惊。
“怎么?不想我吗?”
“想,当然想!”
“有多想?”
“想得不得了!你……你这些年都去了哪?”
“一言难尽呀,今天晚上到我家来吃饭,我再慢慢告诉你。”
“弗兰……”
“什么?”
“你变了,变了很多。”
“谁又不是在改变呐!”
“是啊,又有谁不会变呐……”
“对了,我妈妈,她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
“你刚逃走的时候,库森伯爵大人不断派人来骚扰伯母,后来还将她带到监狱去了几次。”
“你什么时候对爱莉的父亲如此尊敬起来,还叫伯爵大人?”
“这……”
“算了,后来我妈妈是怎么摆脱这个麻烦的?”
“有一次伯母被带到监狱时,正好被卢比女王的表兄哈兰斯公爵看到,哈兰斯大人对你母亲一见钟情,于是向爱莉的父亲施加压力,让他不再骚扰伯母。虽然逃过了这一难,可是哈兰斯公爵却天天缠着你母亲,要伯母嫁给他,可你母亲说什么也不答应,已经好多年了,痴情的公爵不断让人来求亲,刚才还有人看到宫廷法师迪穆垂头丧气地走过去,八成又失败了。”
“原来是这样……”弗兰低头沉思了片刻,“记得晚上来我家吃饭哦,我先回去了啊。”
“你晚上肯定在家吗?”
“恩,记得来啊!”
“会的,我一定会来的……”望着弗兰的背影,哈克用奇怪的口吻自言自语着。
“好香哦……还是妈妈的手艺最棒,好让人怀念的味道,终于又能尝到,就算死一百次也值得了。”
“胡说什么!快去准备好盘子,哈克说不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恩!”
“记得先洗手。”
“啊?”
“就知道你改不了这个坏习惯,幸亏我及时提醒你。”
“妈妈……”
“什么?”
“对不起……”弗兰从背后一把揽起妈妈纤细的腰肢。
“干什么啊……好痒!”
“我爱你……永远爱你……请您记住这句话,虽然我只说这一次……”
“……”一滴晶莹的眼泪落在了汤里,年轻漂亮的母亲赶紧抹了抹眼睛,“你学坏了,什么时候也会说这些肉麻的话了?”
“我只对您一个人说过。”弗兰拿起汤勺,舀起锅里的一匙汤,表情甜美的泯了一口,装出很陶醉的样子,“恩……妈妈眼泪煮出来的汤就是鲜呀……”
“要是骗女孩子的时候嘴巴有这么利索就好了,跟老妈说有什么用。”
“我会的,不过前提是那个女孩子要象妈妈一样漂亮贤惠。”
“臭小子,什么不好遗传,偏偏遗传你老爸油腔滑调的坏毛病。”
“爸爸的梦想,我一定要替他实现!”
“恐怕你永远也实现不了了!”砰的一声,大门被狠狠踹开,十几个士兵闯了进来。“贾斯廷*弗兰,三年前从监狱里逃走,居然还敢回来!”为首的士兵头目说道。
“我根本就没有犯什么罪,是库森伯爵徇私。”弗兰反驳道。
“是你犯法还是伯爵徇私,跟我们回去自会有评断,总之你越狱是不争的事实!”士兵口气强硬的说。
“你们和伯爵都是一伙的我怎么会不知道,要我跟你们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事。”
“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士兵头目抽出宝剑下令道,“把拒捕的罪犯给我拿下!”众人一拥而上,想要缚住弗兰,却被弗兰全部轻易击倒。
“以为这几个人就能够制住我了吗?真是可笑。”弗兰语气轻蔑。
“弗兰……”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哈克?你……你在做什么?快放开我妈妈!你疯了吗?”
“我没有疯。”突然出现的哈克将剑架在弗兰母亲的脖子上,“快放下你的剑,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你怎么了?我们是好朋友啊!”眼前的情形是弗兰做梦也想不到的,“难道这些人都是你通风的?”
“没错!我们曾经是好朋友,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哈克的语气冰冷。
“为……为什么?”
“从你和爱莉上床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哈克……”
“这件事在你逃离丘兹城之后被传得满城风雨,而爱莉的婚约也被对方取消了,几个月后,爱莉怀孕了,伯爵大人不许她要这个孩子,可爱莉坚持要生下来,因为过度的哀伤和思念,爱莉最终流产了,虚弱的她从此一病不起,直到去年一个下着大雪的夜晚,她带着无尽的思念离开了世界,直到临死的那一刻,她还在呼唤着你的名字。那时候,你在哪里?当她背负着不贞名声的时候,你在哪里?当她挺着虚弱的身体要坚持生下你的孩子的时候,你在哪里?当她在失去孩子的巨大痛苦中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不是我的朋友,我没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朋友,将所有的伤痛丢给母亲和深爱你的女人,自己却远走高飞了事的男人,不配做任何人的朋友!永远不配!”
“爱莉……她……”弗兰脑海中浮现出爱莉美丽的身影和那晚的**……
“等我将来出息了,一定回来娶你……”
“弗兰……”
“怎么,你后悔了?”
“不!我一点也不后悔,永远也不会后悔,只要有你那句话,就算马上死掉也不后悔……可是……”爱莉突然搂紧弗兰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我要你永远都记住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
“……徘徊在心灵深处的孤独呀,象一把无情的利刃在我的胸膛穿梭游走……
……只是有时候,流泪比流血更叫人痛楚,当初爱的暖风撩开少年心动的罗帐……
……我能看见那必定哭泣的结局,正在不远处偷偷张望,伺机扑上,狠狠咬住不放……
……请不要忘记那道爱情的伤痕,在你失落的时候……
……请不要忘记那道爱情的伤痕,在你荣耀的时候……
……请不要忘记那道爱情的伤痕,在你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因为她,曾经为你付出过青春……当你爱上另外一个人的时候……
岁月改变的容颜下的那颗为你跳动的心呀,是无法改变的……
那曾经拥有的浪漫的夜晚,将会在谁的心田永驻,又会在谁的心田渐渐消失褪去……
请忘记那道爱情的伤痕,当对方的心在另一条爱河里荡漾时……”
弗兰的眼圈红了,任凭爬起的士兵将他捆绑起来,没有做任何反抗。在被押过哈克身边的时候,他哽咽着说道:“爱莉……她葬在什么地方……我想去看看……”
“不必了,即使她已经死去,我也不会让她再遇到你,只要永远见不到你,她就没有那么痛苦……”哈克的表情出奇的冷淡,他缓缓放下弗兰母亲脖子上的刀,“伯母,对不起了。”
同样的牢房,几年前弗兰曾经无助地蹲在同样的角落里。哀伤浸遍他的全身,整整一夜,弗兰都没有合眼,直到清晨的第一屡阳光从监牢小小的天窗外透射进来,弗兰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当初的我,为什么要逃走呐?怎么完全没有考虑到别人将会承受的伤害,自己就这样一走了之,妈妈,爱莉,被自己抛弃的人,又会怎样?”弗兰的脸上泛出苦涩的笑容,自嘲的笑容。
吱噶……牢房的门被打开,一个牢役丢下一句话:“你可以走了。”
弗兰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双眼望着那扇打开的牢门,却没有迈出去的欲望。最终他还是慢慢站起,一步一步走了出去,他要去追问哈克,爱莉的坟墓到底在哪里,无论如何,还愿也好,忏悔也好,一定要见到她。
监狱大门口,哈克用轻蔑的笑容望着他:“你可好了,总是那么幸运,身边有那么多肯为你牺牲的女人。”
“什么意思?”
“没什么。”哈克伸了个懒腰,转身离开时丢下一句话,“别忘了参加你母亲的婚礼,水晶大圣堂,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始了……”
“你说什么?”弗兰大声追问着。
“哼……”哈克头也不回地走开了,全然没有理会弗兰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