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发出这种哭声本就让人心惊胆战,一声又一声的哀号传遍大殿叫人寒毛顿竖。童山老祖的祥云蟒袍染上了斑斑血迹,顿时破坏了他周身的祥瑞之气,眼见着厌恶慢慢爬上他的脸庞,身下的人仍犹自未觉,一个劲的重复着同一句话。可下一句才喊到一半,他的声音就突然一滞,壮硕的身子抽搐了几下软了下去。
童山老祖大袖一挥,黑脊游顿时滚离数尺,可即使这样也未见他醒来,料想是被某种法子给制住了。石玥看看满脸怒色的老祖,又看看瘫爬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脊游,心中忽然一阵难受,同样是师徒,为何境遇却是如此两般。
童山老祖重重拂下衣袖不再看他,转身走回殿上朝下看来,开口唤道:“来人!”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名随侍的弟子赶了进来。
“速速将他带到青竹林去,亲手交于青竹林主严加看管。”
“弟子遵命!”
他竟然真把人交给青竹了!石玥难以置信的猛拉白炼心的衣袖,直拉着他的身子象树叶般摇摆。眼见押着黑脊游的弟子走了过来,可大家还是微微侧身让出道,感觉石玥摇得更猛的,白炼心也急白了脸,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师兄,黑小子绝不是不分是非之人,也许这中间有诸多误会,能不能先送到白活林再……”
“师弟,莫非你是觉得我论断.不公?”童山老祖的语气极轻,看似又恢复了之前的云淡风轻,可当他的视线扫过白炼心再看向躲在他身后的石玥时,他的声音却陡然拔高了,“先管管好自己的弟子,下次再犯,我绝不轻饶!”言下之意就是我的弟子你别cha手,不然就拿你的弟子好看。
话都说到这地步,而且人又确实.是他杀的,白炼心被逼的挤不出话来,脸上象打翻了染缸什么颜色都有。此时黑脊游已经被押出了大殿,一块白布蒙在了他的身上,料想这种丑事现在还不便让其他弟子知道,所以先遮遮羞。可他们偏偏挑了块白布,这在现代世界而言是包裹死人的。
石玥心头涌起阵阵不祥,黑脊.游之前一直重复的话不停在耳边萦绕,小心青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针对的不仅仅是自己?过去一年的回忆点点滴滴浮现在脑海里,自己欺他,压他,惹他,哪一次不都是他傻笑着任自己胡闹开去,这到底是什么天大的理由让一个憨厚的老实人一夜之间变成这样。
越想越难受,就连腿脚何时迈出去的也不知道,等.意识到时嘴巴已经自动开口了:“师父,绝不能让他们把师兄送到青竹林里去,我去拦住他们再向师伯求情!”
“快给我住手,臭丫头你也犯糊涂了!”手腕一痛竟是.被白炼心死死钳住,石玥从未见他如此恼怒过,花白的胡子竟然和头发一样根根炸起,眼中满是无尽的慌乱,“今天再胡闹下去只怕连师父也保不住你,我们先回去,等等再从长计议。”
石玥心有不甘的将脚缩了回来,最后又朝那边.看了一眼,就这么一会耽误,那几名弟子已经带着黑脊游远远走出视线之外了。等两人叹了口气回过头,正好瞧见童山老祖也朝这边看来,他的脸色平静看不出丝毫的异样,仿佛又变回了一尊佛像。这会儿的他是那么的仙风道骨,正气凌然,可石玥一对上他那双高高在上,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心中就泛起无名怒火,且这怒火越烧越旺,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青丫头,千万不.可胡来!”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异样,白炼心立刻出声喝止将她挡于身后,良久才听见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青竹。”
“弟子在。”
“这件事你一定要调查清楚,给童山弟子们一个交待。”
“师父放心,就算是林主也不可滥杀无辜,弟子定会秉公办理。”青竹郎君摇晃着身子往前一步,石玥只看见他的肩膀微微抖动,青色的长发泛着冰凉的冷光,说完后他的声音略微顿了一下,沉思片刻后又忽然说道,“弟子还有一事想征得师父同意,今日之事事关童山林百年清誉,一旦被人传出去恐怕对我们的影响极为不好,弟子想请师父即刻下令封山。”
一提到封山大家都愣了一下,童山修仙圣地,这几百年来的香火从未断过,各大家世族哪一个不是在收徒之日千方百计想把家中贵女世子送进来,更何况这世间每年还有些根骨奇佳的平民子弟不辞万里求上门来,这山门一封不仅封住了消息,更封住了童山林与外界的联系。
童山老祖的身子动了一下,低头皱眉看向殿下众人,却半晌没有作声。见状青竹郎君又躬身接着道:“这封山也只是暂时的,少则数日,多则半年,总之等这事平息之后便可大门重开,不会造成任何不利影响。”
“可是神游寨的人还在林里,只怕他们已经知道些风声。”老祖似乎有些动摇,这林里的弟子尚好管束,可神游寨的客人却不可阻拦,就怕为时已晚了。
青竹一听脸色一松,眼睛似有似无的扫过石玥等人,大声说道:“师父放心,今日天色未明时他们就派门人前来传话,说银长老昨日突然旧伤复发,所以不得不立即赶回神游寨去,故而特让弟子代为向师父转告,现在他们应该快到山脚了,所以这事他们绝不知情。”
他们走了?石玥忽然觉得心口像被人用大力捏了一下,猛地一缩良久才又慢慢恢复正常。青竹正看着这边,所以她不敢把情绪表现在脸上,只能低头小心翼翼的回忆着之前的事。早上分手时他还好好的,之前山泉湖下他没穿衣服时也未见在他身上找到什么旧伤,怎么这会却突然不行了。
石玥胡思乱想着,也未留意青竹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许久后老祖的声音才远远传来:“你们可有好生相送?龙涎之事他可们有再提起?”
“这是自然有的,师父可放心,他们走的时候弟子还见过银长老一面,他对此次比武之事口服心服,说今后也不会再提龙涎之事了。”
什么口服心服,前一刻石玥还在为他担心,可现在听青竹这么一说却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狗屁旧疾复发,那小子说话也太虚伪了,定是他还记恨老祖不给他龙涎,胡乱扯了个理由跑人了,不过也算他跑得快,要是再晚个几天她也不会饶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