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海天阔,全身被一层朦朦的金光笼住。那金光并非是静止的,而是像水波一样,流动不已。每一次的转动,便会有一丝丝的黑气,从金光中飘出,袅袅的消散于空中。
海天阔双目微闭,面上一片祥和。眉宇间的绿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淡着,原本苍白的面颊上,也微微透出一分红晕来。
赤火张大了嘴巴,心中禁不住的狂喜。海天阔中的是铁骨蛛毒,那是一种巨大的铁骨蜘蛛所有。狂风佣兵团偶尔在山中发现了这个庞然大物,眼见其身形巨大,体态廻异,料想其体内定然已经结有精魄,于是上前围捕。
哪知道这蜘蛛的厉害远远超过众人的预料,虽说围攻之前,嘴里都含了避毒草,但一战之下,仍然是当场损失了两个兄弟。海天阔因为身为头领,冲在最前面,铁骨蜘蛛吐毒的时候,幸亏他修为在佣兵团中也是最高的,急忙躲避下,却仍是被那丝飘散出来的毒气沾上,立时便支撑不住了。
众人大惊,慌忙护着他逃出了山中,便在雷战这个小屋中暂时落足,由团中的鬼医为海天阔诊疗。这鬼医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身上也总是带着一丝丝说不出的阴暗之气,平日里话不多,但医术倒是极为高明。当日海天阔等在山中狩猎,偶然发现他昏倒在那儿,便将他救了回来。从此,鬼医便留在了狂风佣兵团中。
鬼医看过海天阔的情况后,大为皱眉。寻思良久,才要大伙儿和他一起,再次进山寻找解毒之物。天生万物自有相克,那铁骨蜘蛛盘桓于此,那么附近就应该会有,对这种蛛毒有疗效的草药。大伙儿于是便让赤火留下守着,其余人一起陪着鬼医,再次往发现铁骨蜘蛛那儿去。
虽说那蜘蛛极是危险,但一来佣兵们本就是在危险中讨生活的;二来,海天阔在团中的威望,绝对是没人能取代的。为了他去冒险,自然没人退缩。
赤火想起鬼医临走前眉宇间的纠结,就知道海天阔这次中的毒,他并没有完全的把握治好。这次再进山寻找,也不过是迫不得已,唯一的一条路了。以鬼医的手段,居然都感到棘手,赤火差点以为海天阔这次怕要撑不过去了。哪成想,此刻,雷战一张符咒,竟能让海天阔恢复,又怎能不让他震惊呢。
他在一旁心中又惊又喜,雷战那边已经慢慢收了法决。院中的红光敛去,一张已经没了字符的黄纸,飘飘悠悠的落了下来。雷战上前捡起,翻看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自己从修了内门法决后,这外门的符箓之术,施展起来也大是轻松了。相应的步法口诀,只要不是太繁复的,念动既至,生涩之感大减。
海天阔身上金光褪去,缓缓睁开眼来,两道明亮的眸光一闪即收。微微闭上双目,身上忽的耀起一片红色,正是在以本身功法,检查体内情况。
雷战看见,忽然道:“先不要急着运功,你的毒并没解去。净秽符只是将其中那丝魔气去除了,却没有解毒的功效。你引功太快,万一毒素随功而走,只怕更要麻烦。”
海天阔闻言一愣,连忙收功。他本来觉得身上渐渐恢复了力气,只道这让自己痛苦万分的毒素已经解了,如今听来,这个雷战给自己解的竟是什么魔气。难道自己还中了魔气不成?
他心中疑惑,旁边赤火已经急了,两步跨到雷战身前,躬身施礼,急道:“雷战兄弟,刚才是我冒犯了你,你要打要骂,全由着你的心意就是。海大哥的毒,还请你帮忙解去。只要能给他解了毒,你就是要我怎么样都好。现在只给解了什么魔气的,这半路停了,可….可不是什么…什么男子汉干的事儿。”
他心急之下,只怕雷战是记恨自己刚才向他出手,这才故意只做了一半就停。是以,急忙上前求肯,最后虽是结结巴巴的,倒也把心意表lou无遗了。
雷战一呆,不成想竟被他误会了。刚要解释,海天阔在一边已经呵斥道:“赤火!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小兄弟与我等素不相识,方才毫无所求的,便直接出手相助,又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么不堪。我料想小兄弟定然还有话说,你且稍安勿躁。”
赤火听的海天阔说了话,这才黯然退后。他与雷战对战之际,就觉得雷战的功法诡异,闻所未闻。刚刚又见识了雷战,只凭一张黄纸条,就让本来连行动都困难的海天阔状态大好,要说雷战治不了这毒,他心中却是怎么也不肯信的。只是他向来敬服海天阔,听他发话了,只得默然,但看向雷战的目光,却是大为忿忿。
雷战苦笑下,摇头道:“二位老兄,我又不是医生,对于解毒实在是不在行。这位海大哥之所以先前体现的那么严重,本源还在于那毒素中纠缠着魔气。想来伤了你的那个怪物,必然也是被魔气侵蚀过了。我那净秽符,只是针对魔气有效,再就是能驱除体内的一些郁积罢了。如今魔气即消,单只那毒,你们佣兵整日处于危险之中,难道就没什么防范的手段吗?”
海天阔面色一黯,摇摇头道:“我们有个兄弟最擅医术,只是好像他也是治不了这毒,此刻已经进山去寻找解毒之物了。但……呵呵,算了,不说这个了。小兄弟已经为海某解去了最大的痛苦,大恩不言谢,若有用的着咱们的地方,尽管吩咐就是。”
这海天阔极为豁达,对于身上的毒未解去,并没有什么纠结,反而转头向雷战致谢,让雷战大增好感。暗想自己身上那血灵丹倒是能解百毒,但却有增功之效。这增功说起来是个好处,但却是对自己而言的。这些人修炼的都是魂术,功法不同,他可不敢轻易让人服用,一旦有什么差池,岂不是救人不成反害人嘛。不过,要是真的他们自己解决不了,那时候权且死马当做活马医,也只有冒险一试了。
心中打定主意,对着海天阔摇头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耳。呵呵,这会儿好像二位可是这儿的地主了,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海天阔面现尴尬,随即哈哈笑道:“雷兄弟这是说咱们鸠占鹊巢啊,这里可是你的家,你这主人回来了,还要我们这些客人来招呼啊。好,海某便客串一次也是无妨,来来来,里面请。”说着,已是伸手邀客。
雷战微微一笑,坦然举步而进。三人进到屋中,雷战眼见着昔日的一桌一榻,仍然是原先模样,但如今叔叔拉比却是再也不可能出现了,心中不由的伤感。
海天阔见他面色黯然,想起刚开始他说的那番话,心中不由一动。拍拍他肩膀,轻轻的道:“兄弟不必难过,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把该收的账收回来,以慰令叔在天之灵也就是了。此番兄弟对海某有恩,这事儿,海某也是一定掺和掺和的。嘿嘿,咱佣兵干的就是为雇主效命的活儿。不同的是,这次兄弟却是先付了佣金而已。”
雷战一呆,微微摇头。海天阔见他摇头,不由不乐,蹙眉道:“怎么?兄弟可是看不起咱们?咱们狂风虽是小团,但却从来都是守规矩的,并无那些龌龊事儿。兄弟要是真的看不起咱们佣兵,自当我那话没说就是。这番恩情,海某便等他日再寻机还上。”
他只道雷战是风闻佣兵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看不起佣兵,语气已是有些不快。旁边赤火更是怒容满面,双目如要冒出火来。这些人都是铁铮铮的汉子,不怕流血丢命,却最恨别人的轻视。
雷战哪知道会有这么个结果,眼见两人都是忿忿,不由苦笑道:“海大哥想到哪去了。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小弟对佣兵从无半分轻视,只不过是另一种生存方式罢了。况且我那仇家就是这楼桑村的三大家族之一。其中,高手如云,实力雄厚,可不是一人两人。我是不想拖累你们,平白担上这么大的风险。我一个人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走,他们倒也奈何我不得。可你们平日还要为了生计奔波,一旦结上这么个大仇,实在是没必要的。”
海天阔和赤火听他如此一说,这才转嗔为喜。海天阔哈哈大笑,拍着雷战肩膀道:“兄弟好学问!好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能对咱们这些人有这种看法,便就最好。只是兄弟方才说的什么风险,嘿嘿,你可是忒看轻了咱们了。不错,咱们佣兵是为了利益而战,但却不代表咱们没有人情。否则,不用别人,只怕自己内部也永远休想安宁了。今日你我相交,就不要说那些见外的。一句话,你这事儿,海某却不置身事外!”
雷战听的感动,抬头见海天阔满面坚定,不好再说什么。对付奥佛尔整个家族,自己一人是有些身单力孤,能有这么多好手帮着,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既然海天阔已经拿定主意,自己也就不再推拖,遂点头谢过。
海天阔大喜,旁边赤火忽然道:“雷兄弟,这会儿既是兄弟了,那你说说,海老大的毒,你真的解不了吗?”
海天阔听他又问起这个,不由的眉头一蹙,面现不喜。正要喝斥他住口,雷战却摆摆手,坦然道:“能不能解,我没把握。我倒是有种丹药,可解百毒。但是这药性却有些古怪,对我而言,乃是大补,但对你们的功法,究竟有没有妨碍,我可是半点底儿也没有,一旦贸然服用,要是引发冲突,岂不是害了海大哥?我的意思,不如先等你们其他兄弟回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再试我的药就是。这样,终归是稳妥一些,赤火大哥以为如何?”
赤火听的一呆,不想竟有这事儿,心中一时又是期待又是担心。听雷战说的有理,倒也不敢再求,唯恐一不小心,葬送了海天阔一条性命。
海天阔却是微微一怔,有心要问问雷战练得什么功法,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各人修炼的功法,要是普通的还好说,很多行会都能找的到。但雷战所施展出来的,显然极为怪异,不要说见过,就是听都没有听过。这功法怕是极为隐秘的,自己若要问出,岂不是让人家为难吗。心中想着,也不再去想自己的毒究竟能不能驱除,转而问起雷战结仇的事儿。
雷战将他神情看在眼内,心中赞叹。这个海天阔面相粗豪,心思却是极细腻的,要是唤作赤火,只怕张口就要问了出来。此刻听海天阔问起自己的恨事,面色一冷,便将前因后果细细说了一遍。
海天阔和赤火听的须眉俱动,怒不可遏。及至雷战说完,赤火啪的一掌击在桌子上,猛然站起来大叫道:“杀!杀!这些灰孙子,就该全部宰了省心。”他话音儿刚落,忽觉得屋外一片杀气,笼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