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个刘繇对待孙策的家人也算客气的了,不但将他们关押在死囚牢中,并且外面竟然派了五百名士兵轮番把守。而且此处距离兵营甚近,一旦有起事来大军齐出片刻间就能把这里围个水泄不通。
连续过了几道盘查因为刘繇的随行变得容易很多,等到开启了最后一道铁门之后,晓峰才来到最后的目的地。索性牢中还不像他想象的那样腥风扑面肮脏不堪,这里除了光线不太充足略显阴暗之外,整体上还算是干干净净比较敞亮。
晓峰说有要事盘问,让刘繇一定要守好要道,然后将那二百凉州兵留在刘繇身边,只带着嘉熙、小钉和太史慈钻了进去。这次问话可能要牵扯一些隐私问题,如果带人太多很有可能给对方造成困扰,更何况这一路走来晓峰感到此地过于险恶,如果刘繇发起神经将自己锁在这里的话,那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么?刘繇倒是不敢这么做也没有理由,只不过晓峰做贼心虚处处堤防罢了。
四人沿着囚室一间间的走下去,这里关押的犯人并不多,每个牢笼后面也只有三五个人。他们卷缩在墙角并不动弹,看到晓峰几个从栅栏外走过,也是一声不吭表情淡漠。看样子这里关着的都是孙家的家眷,大概估计一下竟也有百十来号人。
晓峰仔细寻找着曾经救过自己的少女和老人,如果在这里有故人的话无论是说话办事都要比随便抓个人瞎问要好多了。正在他扫视着每个人的脸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有个少女的轻呼声:“咦?怎么是你?”
好熟悉的声音,晓峰心中一喜连忙转过身去,看到那年轻女子虽然脸上有些不洁,可是那双晶莹通透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一下子就被晓峰认出来了。
“你还认得我?能在这里见面真是太巧了。”虽然和兰旭清接触的时间长了,对于美女的免疫能力有所增强,可是晓峰此时看到“思念已久”的美人,不知不觉间还是说了傻话。
晓峰看到孙家大小姐在此,于是仔细的将这间囚室扫了几眼,发现除了孙欣缘之外里面还有四个人:倚墙端坐容貌稍显苍白,可是一股凛然正气的老妇人;十四五岁大小,卷缩在墙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男孩;依偎在夫人身边,只露出小半张娇羞面容的女孩;还有一个就是盘膝而坐,须发皆白的福伯了。
没想到这五个人里面自己竟然认识两个,看来其他三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孙策的母亲、少年孙权和幼齿孙尚香了。以前就经常幻想着这一天的到来,没想到三国名人齐聚竟在这简陋的囚室当中。
“前日一别甚为挂念,本来想到长沙处找寻二位以报当年救命之恩,可是却听说贵府上下迁往曲阿,一路赶来没想到在这里相见。”晓峰为了给老太太留个好印象,一把将嘉熙抓来介绍说道:“此乃吕布之子,文武双全年少有为……”
孙欣缘听到吕布的名字,眼神中先是闪出一阵兴奋的光芒,而后随即转为平淡不屑的说道:“这个家伙就是你嘴里所说的“加息”吧?你们来到这里如果想看我们孙家的热闹,现在也应该看够了,请回吧。”说着狠狠地瞥了一眼晓峰,将头转回到里面不再吭声。
“孙家一门虎将果然不同凡响,现在孙策已然会同周瑜率兵七千余直奔曲阿而来,我想几日之内恐怕就要杀过来。”晓峰微微叹息一声说道:“只可惜你们全家性命悬于刘繇之手,就算曲阿城破,恐怕刘繇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你们吧。”
晓峰一句话说完只见那老者双眼突然圆睁,白色的须发无风自动像极了电视里演的那些绝世高手。“他们敢!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势必要保护主母全家平安!”说完右手重重拍在地上,抬手看去大块的岩石地面竟留下一个浅浅的手印。
果然这个老头是高手,上次相遇的时候晓峰还觉得他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子,没想到发起怒来竟有如此气势。孙家可谓是卧虎藏龙,就连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身体里竟也蕴含着如此巨大的力量。
“单凭一己之力怎能敌过千军万马?你们与刘繇有何恩仇,不如我从中调解化干戈为玉帛吧,总好过你们在此受罪,孙策在外面每日担心你们的安危。”晓峰对于这两家究竟有何间隙并不了解,不过这个时代的人稍有摩擦必以武力解决,这种不理智的鲁莽行为也不知道害了多少无辜的性命。
“大人为人宽厚有此心意足矣,只不过那刘繇奸贼貌似汉室宗亲,实为卑鄙无耻的小人,我们孙家上下与他势不两立不共戴天,就算死在他的手里也不愿委曲求全!”那妇人言词凿凿满脸无畏的说道:“上次亡夫斗胆率兵冒犯天威罪该万死,而大人在战场上高抬贵手小女子深感大恩。女儿那次回来已经将事情原委告诉给我知道,唯有如此胸中罪孽才得到一丝舒缓。”
“孙将军也是申大义忠君爱国罢了,相对而言令千金的救命之恩才着实令我钦佩。”晓峰自然不傻,话说得这么清楚,显然当时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身处敌对势力发扬人道主义救死扶伤的精神,就是这样才更加让人感动,想到这里晓峰救人之心更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嘉熙未来老婆全家受到战火的威胁。
“既然老夫人不愿和解,那么我便留在此地与刘繇周旋,势必要保住文台全家性命。”晓峰表态之后将话语转到正题:“其实这次我专门到此还有一事相求,恳请老夫人可以解答我心中的疑问。”
晓峰看那妇人作了个请的动作,于是将小钉师傅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面带疑惑的问道:“其实刚才我们已经去过孙家祠堂,可是找来找去仍然不知那人的姓名,如果方便的话可否告诉在下知道,我们也好完成这孩子师傅的心愿。”晓峰一句话说完,小钉库通一下跪倒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恳求道:“求求老夫人告诉我们吧,师傅已经没有多久好活了,我们只想完成他最后的一个遗愿而已……”
“这件事情我确实知道一点……”孙母说道:“只是在我嫁入孙家之前,亡夫的祖母早就逝去很久了。我也是听亡夫断断续续的说过一些,至于详情我不敢问,所以也无从得知啊。”
这个老妇人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样,将晓峰和小钉当场打傻了,如果连孙母都不知道的话,那么小钉师傅不但死不瞑目,而且董卓两月之后也要陪葬,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这和最开始估计的情况根本就完全不同么。
“大人一诺千金确实令人赞叹,只可惜年代久远,时过境迁恐怕这里面的详情已经没人知道了。这世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大人还是不要过于难过了。”孙母看到晓峰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不忍出言安慰两句。
连最后一点线索都没有了……看来现在也只有迅速的将孙家上下救出监牢,然后快马加鞭去见董卓最后一面了。此时雪儿恐怕已经临盆,不论男女董卓这个当父亲的也要见见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既然如此我便就此告辞了,众位放心我一定会让刘繇立刻将你们释放的。文台虽然曾经与我上阵为敌,可是我素来敬重他的为人,既是他留下的家眷,我必全力以赴保护你们周全。”晓峰拍了拍满眼泪光的小钉,拉着他转身向外走去。这个孩子此时的心情晓峰完全可以了解,只是天意难违大不了等下将祠堂中所有名字全部誊录一遍,如果上面所幸有小娟的名字,也算是不枉大家如此辛苦奔波了一场。
“董大人且慢,这件事情老夫倒是知道详情。”就在晓峰等人完全丧失希望的时候,突然身后的声音把大家从绝望的边缘拉了回来。晓峰知道那人就是福伯,没想到这个老人家竟然还有猛料?
“本来此事有碍孙家颜面不应该对外人道,可是老夫见到大人如此仁义,那个孩子失望之情也孰为可怜,所以恻隐之下才发此言。”福伯说着转头面向孙母问道:“不知老夫人意下如何,可否让我把事情始末诉说出来?”
“当时我听亡夫所说语焉不详,心中早有疑惑。现在孙家已然破败如此,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既然福伯知道原委,那就不妨告诉他们了吧。”孙母面色无异,很显然并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我便简短截说。”福伯娓娓道来说的倒也清清楚楚,这时候晓峰众人才知道,原来祠堂里真的没有小娟的牌位,而事情的真相又是如何呢?
小钉的师傅(年代久远没人知道他准确的名字,下面简称老钉)和小娟家中本来定下了娃娃亲,可是随着时间的变迁老钉家道中落,因为他满腔济世救人之心,于是走遍千山万水寻访名医学习医术。如此一来古代最容易发生的爱情悲剧再次上演,小娟的家里趁此机会强迫着把她嫁入孙家大门。
孙坚的爷爷当时也算一时才俊,而小娟貌美如花颇得他的喜欢。开始小娟还一心挂念着老钉安危,可是随着日子愈久小娟被对方无微不至的关怀所俘虏,而恰好当时又怀上了孙坚的父亲。
本来小娟以为从此就要过上相夫教子的日子,没想到此时老钉却突然回来了。两人相见之下自然哭诉离别之苦,可是终究如何小娟也已经嫁为人妻,不可能再和老钉在一起了。老钉自此万念俱灰上了华山永世不见外人(倒是个痴情种子,只是不知道此人当时为何没有自尽,这件事情便成了一个悬而难解的问题。)
老钉诀别之后数月小娟整日以泪洗面哀怨老天无眼,最后诞下孙坚父亲之后,因为身体虚弱没过几天便香消玉陨。孙坚的祖父失去爱妻终日抚摸着小娟的灵牌借酒消愁,没两年的功夫也撒手而去,留下偌大一个家庭无人照顾。
从那时起孙家人才渐渐凋零,而他们认为罪魁祸首就是不守妇道的小娟。于是那块牌位从此撤出祠堂藏在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这件事情也成了孙家一个没人愿意触摸的话题。
家道因为一个女子破败无疑是件很耻辱的事情,而福伯在孙家效力多年也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下,发现那块压在上马石下的灵牌。尽管其间孙家迁居数次,那块带给他们厄运的灵位无人记得一并带走,可是上面写着的名字却深深的刻在福伯的心中。
韩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