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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情种

阿南王 鞑靼 7548 2024-11-01 12:39

  

  云镜南在忆灵的床前不吃不喝地挺了三天,终于昏倒在床前。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

  但他此后几年都永远记得那场长睡。

  梦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也许你只睡了几个小时,却仿如过了十几年。

  你可以梦到这十几年的每一天每一刻,而这一切只需要几个小时。

  云镜南不但梦到了到兰顿卧底时的情景,也梦到了与忆灵的第一次见面,第二次,第三次……大公爵府……吻别……他的梦一路向前,从兰顿到王朝,从王朝到草原。

  在梦里,他大声惊呼,也大声欢笑……云镜南醒过来时,睡在**。

  身边薄被飘香,轻纱抚风,竟就是忆灵先前躺着的那张床。

  他一古碌便翻起身来,掀开床帐便叫道:“阿灵!”满屋子立时发出笑声。

  一个年轻侍卫笑吟吟地上前道:“阿南大人,国主很好,正在外面散步呢!”云镜南“哦”了一声,便要下地穿靴,两个侍女马上一左一右上前侍奉。

  年轻侍卫笑道:“大人别急,国主现在已大好了。

  我叫君悦。”

  云镜南自进入蓝河城塞开始,便直奔忆灵床前,几天来又只看着忆灵,因此还不知君悦名字。

  云镜南放心了些,却还是等不及侍女帮他穿好衣靴,自己胡乱穿了下,便向屋外奔去。

  “阿灵,阿灵!”他一路边跑边叫,引得众侍卫侍女纷纷侧目。

  “瞧你那样子!”忆灵正在屋外花丛间,一脸晕红,那羞涩只停得一下,便即转为嗔怪,“瞧你,连衣带都没系好。”

  她走上前来,替云镜南将衣带系好。

  众侍女在一边看着,都含笑低下头去。

  “阿灵,你的伤真的全好了吗?”云镜南的手在离忆灵肩头几寸处停住,一脸关切。

  “嗯,没什么大碍,大夫说是脱力所致,身上的箭伤都不在要害。”

  忆灵的声音极低,“旁边这么多人,别这样。”

  “哦!”云镜南开心地傻笑着,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了!”忆灵将他的衣带系好,猛地一勒,一咬嘴唇,一颗珠泪禁不住滚了下来。

  “阿灵,你怎么哭了?是疼了吗?”云镜南扶着忆灵,焦急地问道。

  忆灵一头扑进云镜南怀中,哽咽不止,口中道:“阿南,我真不想管了,不管了!……”云镜南轻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阿灵,我知道你好累!有我帮着你,会好起来的。

  过去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受苦了……”忆灵的哭泣却无法止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坚厚的肩膀让她依靠。

  可是,这副肩膀真的会永远牢靠吗?太多的苦,只能自己咽下。

  “阿南,你真的知道让我觉得最无力应付的是什么吗?”……君悦不忍打搅忆灵和云镜南,继续默默地支应公国事务。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蓝河公国的土地上,总能看到一对相依相守的年轻人。

  暮色中,城塞的墙头上,落日的余晖在他们身周荡起金色的光轮。

  月光下,银白色的骏马驮着这对恋人踏花而行。

  有人说,世间的浪漫,是对生活奢侈的索取。

  这一刻的幸福,在人生长河中总是短暂,它是用生命其它痛苦的部分涌生出来的。

  云镜南和忆灵,是否已经过太多的悲欢离合,是以有了最后美好的归宿?蓝河田间的一位老人,这样对他的孙女说:“祝愿我们的国主能好好享受这一刻吧!”忆灵是在享受,刻意地忘却一切痛苦,奢侈地享受着与爱人相依的日子。

  ***兰顿王还是得到了蓝河军将伊枝灭族的消息,他勃然大怒:“兰顿自立国起,还未有哪个属地敢这样公然违抗君命!”他摔碎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件王朝青瓷杯。

  当时看到这个情景的只有两个内侍。

  但消息还是很快传到大臣们的耳朵里。

  两天里,大多数人也只不过把这件事当做酒后谈资,有同情蓝河的,也不过感叹上一句:“想犁师大公当年何等显赫,想不到现在蓝河国主将事情搞成这样!唉,看来取缔公国的日子不远了!”与众人一样,这件事也没有被蒲力所重视,直到两天后的深夜。

  “大人,府门处有人求见。”

  卫兵报道。

  “是宫里的吗?”蒲力慌忙起身,敢在深夜造访蒲府的,除了是王宫内侍传旨,不会有别人。

  “不是。

  是一个年轻人。”

  卫兵的回答让蒲力很意外。

  “哦,很特别的年轻人?”这个卫兵是个老兵,蒲力不相信他会不懂规矩。

  那卫兵答道:“他穿的是平民服饰,身上却带着一等武士金牌。”

  兰顿帝国的武士级别大体相当于云镜南设立的勇士制度,执有一等武士金牌的人,可能是平民,可能是骑士,理论上也可能是公爵——只不过同时拥有公爵爵位和一等武士金牌的人在兰顿历史上不会超过三个,犁师即是其中之一。

  一般来说,执有这块金牌的人只有一个地方能制裁,那就是兰顿最高军事法庭。

  除此之外,除了战争,即使是兰顿王也不能随意剥夺他们的生命。

  这样的人当然敢在任何时间敲任何一扇大门。

  而且,必是有要事在身,否则不会掩饰身份。

  “把他直接带到内室。”

  蒲力下了床,连外衣都没披。

  对方既然不穿官服,那他们所谈的事也不必拘于常礼了。

  奇怪的年轻人进来了,一开口便道:“我从南边来。”

  蒲力马上挥退左右。

  “我叫君悦,是蓝河国主的侍卫长。”

  君悦摘下斗笠。

  蒲力大致猜出了对方的意图,点点头道:“蓝河大公最近的麻烦可不小。

  恐怕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君悦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事,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

  蒲力的眼睛一亮。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墨玉璧,上面是浅雕夔龙与乳丁组成的纹路,纹路中透刻着“壮山河”三字。

  “壮山河璧!”蒲力深知这块玉璧的份量。

  那是兰顿太祖在蓝河流域驱逐外族,奠定根基之时,马立长山,挥鞭指点天地,情不自禁地赞道:“壮我山河。”

  后来宫廷工匠将这四字刻成玉璧以纪念王室功勋,太祖在刻好“壮”字之后,下旨道:“山河非我所有,为天下臣民共有。

  一家之山河绝然永固,万民之山河方能一统长青。

  这个我字可以去掉,就刻上壮山河三字好了。”

  到底是“一家之山河”还是“万民之山河”,这没必要深究,但兰顿王室世代以此为训,确实也认识到对人民的态度应该敬畏。

  比古训更让人记忆深刻的是这块壮山河璧的价值。

  五十年前,波旁城巨富拉赫家曾经用二十五万金币收藏了这块璧,但是后来拉赫家触怒王室,举家被抄,唯独不见了这块玉璧。

  传闻这块玉璧已经失踪,数十年来留给世人的只有画影图形而已。

  蒲力直勾勾地看了一会儿壮山河璧,嗟叹一阵,终于还是抬头对君悦道:“可惜我蒲力爱莫能助。”

  君悦接下去的一句话,差点让蒲力跳到房梁上。

  “国主让我传一句话,莫忘了苏曼将军府之事。”

  蒲力不是记不得当年云镜南诛杀红雪之事,而是真的忘了。

  事隔许久,他借着那次机会青云直上,其间又不知遇到多少坎坷。

  在他的心里,那只是万千坎坷之一,早已淡忘。

  “你还知道些什么?”蒲力问道,眼中已现杀机。

  君悦直迎上蒲力的目光,道:“国主的话我已一字不漏地传到,其余的事,我一概不知。”

  蒲力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君悦又从怀中掏出一块金卡,放在“壮山河璧”旁边,道:“国主还说,自上次伊枝之乱后,蓝河重建家园,百姓安居乐业。

  公国上下,不敢忘当年西征军护佑之功。

  这二十万金币,权当报涌泉之恩的一滴水。”

  蒲力已无话可说,将金卡与墨玉璧收起。

  君悦看着他将礼物收起,这才松了一口气,垂首行礼,最后问了一句:“国主让我带一句话回去。

  敢问大人将怎样平息王上的怒气?”蒲力象一只被摆弄得筋疲力尽的老鼠,有气没力地道:“告诉大公,王上正立志外图,绝不会让国内动荡。

  伊枝外族只不过是王上想利用的一把刀,既然他们已经灭族,王上绝不会因为这样一把本就不锋利的刀迁怒蓝河。”

  “小人告退。”

  君悦拱手倒退着出了蒲府,他的表情比进来时轻松多了。

  ***德德是个天性善良的人,他将青蛾和小德带到布鲁克城,住了很久。

  他很感激云镜南,感谢这个既是主人,又是兄弟,更是恩人的朋友。

  虽然早已得到伊枝人被驱逐的消息,但他还是没回阿南要塞。

  有云镜南在,他不怕那些仇视伊枝的厥奴人。

  但他也不想和他们起冲突,等到过一段时间,众部落对伊枝的仇恨消减之后,他就准备回要塞。

  古思虽然将他们照顾得很好,但他不觉得这里是他的家。

  家对每个人的意义都不同,对于德德而言,云镜南在哪儿,哪儿就是他的家。

  不急着回要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德德听说那一仗打得很惨,而战场离要塞只有几百米远。

  “不能让青蛾太过伤心,那毕竟是她的娘家部落啊!”伊枝部战败的消息他已告诉了青蛾,但却改编了一些:“术沙听说阿南的援兵来了,带着族人往恩山迁徙。”

  青蛾也不想急着回要塞,原因是小德。

  由于长期在草原上生活,青蛾看怕了部族间的仇杀,她想让小德留在布鲁克城,跟着王朝人多学些文字,以后无论是留在王朝还是经商都好,就是不愿意让小德再舞刀弄剑。

  所以,德德的日子还算好过。

  当然,这是在今天之前。

  他刚从宫里回来。

  那是素筝女皇在布鲁克城的居所,原来是布鲁克军的879骑兵团军营。

  大家习惯把那里称为“布鲁克行宫”,因为素筝女皇真正的皇宫应该在王城。

  德德想起刚才的情景就额头冒汗。

  ……“德德,你这是第几次见我了?”素筝坐在座位上,一脸冰霜。

  德德在心里认真地数了数,又检查了一遍,这才答道:“陛下,这是小人有幸第三次见您。”

  “你是不是记错了?”素筝淡淡地道。

  德德又数了数,肯定地道:“是第三次。”

  “如果你真是记错了,那倒有情可原。

  但你如果是在撒谎,你知道欺君之罪的后果吗?”素筝仿佛吃定了德德。

  “知,知道。”

  德德只觉得整张头皮的毛孔炸了一下。

  在王朝,欺君之罪要处以极刑,而且是极刑中比较惨的那种,就是腰斩。

  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听说过某个囚犯被腰斩之后一时不死,用自己的血在刑台上连写七个“惨”字的骇人故事。

  他抬眼偷偷看了看素筝,见她正在摆弄桌上的茶盘,心中稍宽,下定决心道:“是三次,陛下。

  当然,还有几次,我远远地在人群中瞻仰过圣容,但那不算正式接见。”

  德德给自己留了个活结,然后再偷偷看了眼素筝,见她的手离开了茶盘,正用手指摸着茶杯,于是又补了一句:“我有幸见过陛下三次,可是我的老婆却见过陛下五次,至于我那个还不懂事的小德,就只见过您两次。

  得蒙陛下召见,那是我们一家天大的荣幸,德德每一次都牢记在心,不敢忘记!”素筝还是没有说话,但却拿着茶杯站了起来,向德德走过来。

  “德德,你是个好人,你骗我肯定是因为你承诺过什么。”

  素筝向德德递过手中茶,悠悠道,“这样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茶里放了点砒霜,不多,就一点,也许喝下去也会没事。

  如果你的记性不够好,我也许会把它赐给你。”

  德德的冷汗一下就冒出来了,看着茶水,畏惧地向后缩去。

  “我只是想看看你是否对女皇忠诚。

  其实,很多事情我已经想起来了。”

  素筝公主冷冷地看着德德,“这茶杯不重,可是我没有耐心端那么久。”

  “都想起来了?”德德怀疑地问道,他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背弃承诺的。

  “嗯。”

  素筝点点头,她的脸很平静,但内心却已翻江倒海。

  德德刚才这一句话,明白无误地告诉她,大家确实在瞒着她很多事。

  德德彻底崩溃了,他双手合什,向天诉道:“主人,不是德德背弃承诺,德德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可不想这么早就弃他们而去。

  而且,陛下什么都知道了……”“快点!”素筝公主不耐烦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德德只觉得全身什么都吓软了,包括他的嘴,也包括他的意志。

  素筝公主满意地转身回座,将杯中茶呷了一口,静静地听德德罗里罗索地讲故事。

  不久以后,她的脸色就变得惨白。

  “天啦,我原以为我这一段脑子里窜出来的东西都是梦境,原来竟是真的!”她不知该轻松还是难过。

  作为古思的妻子,她一度为自己“梦”中挥之不去的云镜南而自责,也为梦境的真实感到可怖。

  可是现在,一切竟是真的!……“德德,你去吧!”素筝觉得疲惫至极。

  德德如释重负,内疚地退出行宫。

  “混蛋,全是混蛋!”素筝手中的茶杯砸在地上,碎成数十片。

  正如她的心。

  ***这段时间,是云镜南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至少他自己又这么认为了。

  人容易满足并不是什么坏事。

  只要忆灵不再提他肩上的咬痕,那就说明她原谅自己了。

  只要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而不是被水裳拧着耳朵提起,什么样的日子都堪称幸福。

  “我真的是很幸福,呆会儿可别忘了和阿灵去山下打猎。”

  云镜南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耳朵,出于对水裳的敬畏,也出于对目前幸福的珍惜。

  想着想着,他已来到长山脚下。

  忆灵站在那儿,长裙带风,脸上的小酒窝含着笑容,几乎把云镜南看得痴了。

  “你来啦!”忆灵看上去很开心,“到我的马上来,一起去看日出。”

  “噢。”

  云镜南应道,却没有动。

  有时和忆灵在一起,觉得好傻,是那种心甘情愿的傻。

  就好象两个小孩摆家家,那种开心发自内心。

  忆灵见他一副痴痴的样子,嫣然一笑,跨到云镜南的马上,自身后搂住他。

  东面的日头还未出山,但金黄色的光辉已透出山坳。

  不甘退却的夜幕依然保留着墨蓝色,夜与昼的交接处,是紫色的霞光,诸色布满天穹,绚烂异常。

  云镜南跨着无鞍马,放开缰绳,背后软香依身,轻握着忆灵的手儿,晨起的清新空气,使他如同进入另一个梦境。

  心中只想,前方的太阳迟些出来,让这个浪漫的时刻多留一会儿,再留一会儿。

  忆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静如水:“阿南,我们永远留在这里,一生厮守,好吗?”“好。”

  云镜南不假思索地道。

  “你发誓!从现在起,一步也不要离开我。

  现在就发誓!”忆灵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

  “我……”云镜南认真起来,他意识到忆灵不是在开玩笑,“我会回一趟草原,那里还有一些事没办完。”

  忆灵嗔道:“就知道你又在骗我。

  老实说,如果一辈子只有我们在一起,你会不会烦?”云镜南笑道:“就算我一辈子呆在长山,不是还有那么多公国臣民和我们在一起吗?”“那就是会烦了。”

  忆灵失望地低下头,“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一个梦想。”

  “是什么?”“和我最心爱的人在一起,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

  我们两个,从黑发到白发,就这样过一辈子。”

  忆灵无比向往地道。

  “那会闷死的,”云镜南心道,“不过,如果是和阿灵在一起,可能也不会那么闷。”

  忆灵见他不说话,又道:“我知道古思是你的好朋友,你不可能不回东边。

  那我让你另外再发一个誓好了。

  一辈子都对我说真话,好吗?”“好。”

  云镜南举起一只手掌,镇重地道,“如果我对阿灵说假话,就……就任凭阿灵处置,绝不反悔。”

  “那么,我要问你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只爱我一个吗?”在这一瞬间,千万道金线洒向大地。

  云镜南原以为,日出之后便是睛空万里。

  可是,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一切都改变了。

  太阳从东面升起,光辉直射在云镜南的后背上。

  可是,他却觉得一阵阵发凉。

  忆灵离开了他。

  “我一生都不会再见你。”

  这就是对他违背誓言的处置。

  云镜南本可以申辩,可是他自己也在怀疑:这个处置好象是公平的。

  “我没有骗阿灵,我心里只想爱她一个人。

  可是,我是否骗了我自己?我真的在睡着的时候叫阿筝的名字吗?我心里到底是不是也爱着阿筝呢?如果是的话,我这算不算对阿灵说了假话?”“一切都是我疚由自取。

  云镜南啊云镜南,你真的是个混蛋,你是个没有人爱的混蛋。

  你为什么把事情一次次地搞糟?”“我真的这么可怜吗?不行,我要回到草原去,那里才是我的家。

  我要娶一个大胸脯大屁股的神族女人,然后生一窝儿子,再生一窝女儿。

  我为什么总要和这些公主、国主扯在一起,我本可以过得很开心!”云镜南一夹马腹,向东疾驰。

  他只想回到阿南要塞,大哭一场,或是大笑一生,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知道,如果再不离开蓝河,他会沮丧到去自杀。

  ***三个月后,阿南要塞。

  云镜南的大帐前,两根大柱上拉着一副由二十四张羊皮缝成的大皮帆,上面写着:“阿南大人征婚处。”

  帐前人山人海。

  人群里有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举着个小木牌叫道:“阿南大人,阿南大人,我要嫁给阿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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