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气凌人的马车平稳的驶进了皇宫,车上的七公主心情不好,太后看起来也有些走神,原因却是因为同一个人。
因为楚南而发愁的并不止这两个,辉煌的宫殿之中,梁帝也正忧虑满怀。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日渐衰落的梁帝有些轻微的见光流泪,觉得光芒刺眼,挥挥手命人熄灭了外殿的几盏宫灯。
今天,楚原要在家等着迎候太后,杨守业被梁帝指派去军机处坐镇,硕大的御书房中,只有梁帝、恒亲王、成亲王和大太监李仁孝三个。
梁帝手掌按在一叠奏折之上,问自己的两位心腹皇弟道:“你们两个怎么看?”
恒亲王对楚南印象不错,和楚原的私交也好,迟疑一下轻声道:“是都察院大惊小怪了吧……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又没有什么证据……”
楚南被封为震威勇武将军的圣旨还没有发下,都察院参楚南的奏折就如同雪花般飞到梁帝书桌上,只是这些折子都是暗折,知晓的人也并没有多少。
都察院的骤然发力,让梁帝都有些措手不及,虽说不因言获罪是御史们的保命符,可这么整齐的动作,若说没有人在背后谋划,傻子才不会信。
成亲王是武将,沉声说道:“很反常……”
梁帝点头。
按说,如今的楚南风光无限,就算不做锦上添花的事情,也不应当有人这么明显的唱反调,关键是其中的许多罪名实在不能轻视,也不能说没有证据就疏忽大意。
恒亲王也看了几本奏折,里面的多是参楚南与外邦交往甚密,有里通外敌的嫌疑,言之凿凿,让人看了都要忍不住生疑。
恒亲王暗暗瞥了梁帝一眼,关键就在梁帝陛下心中猜疑最重吧,要不然那些御史吃饱了撑的来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怕正是猜中了梁帝对楚南的猜疑,御史们才敢肆无忌惮的上这样**的折子,不仅挠到了梁帝痒处,更能立下不畏权贵的刚烈名声。
自从二十年前沈石叛乱,梁帝对外臣的信任越来越淡,这两位亲王才慢慢爬上这等高位,但是毕竟亲王更容易受猜疑,因此这两人多半时候都是谨小慎微,尤其是今天的话题牵扯到“叛国”这样的罪名,更让人头疼。
梁帝手掌轻轻的拍着那一叠奏折,轻声感叹道:“看不透啊……”
臣子看不透梁帝,那是理所应当,就算能看透也得装糊涂,但若是一个臣子让皇帝看不透,怕就是前途无望了。
可惜,楚南是借势而起,短期内梁帝甚至还不能明着压制。
成亲王看了看梁帝神色,试探的说道:“依臣看,疑点颇多,倒不如将楚原、楚南叫来当面说个清楚……”
恒亲王上前一步摇头道:“不妥……”
梁帝点头,当然是不妥,一个楚南已经让人头疼,若是再因此惹怒了楚原,就怕真闹得不可收拾了,到最后说不好还要让自己声望大跌,之前在报国寺对楚南点到为止的质询已经是极限了。
成亲王见恒亲王扮红脸,只好继续扮白脸,总有一个人的意见能和梁帝一致,“若是楚南真有二心,岂不是笑话更大?就比如说,楚南亲口承认曾和金狼王有瓜葛,这问题若是不问清楚,终究让人不放心……”
梁帝犹豫一下,开口说道:“这事朕倒是能猜到一二……”
成亲王恒亲王对视一眼,默契的住口。
梁帝缓缓的说道:“当初朕被义母养大,曾记得她老人家在京城买了个胡奴,胸口纹着狼头纹身,名叫图尔温………”
恒亲王和成亲王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如今啸傲草原的金狼王也叫图尔温,总不会是巧到重名。只是。金狼王竟曾是楚家老夫人的家奴,实在是耸人听闻。
梁帝拍着桌案,满脸感叹的说道:“我只记得那少年凶悍异常,只是在义母面前才乖巧听话……后来有天夜里突然发狂,刺伤了楚原和几个家丁,义母他老人家就给了些金银将其逐走……其后许多年都杳无音讯,只是每年都往楚家送些皮毛野参……然后有一年突然不送了……第二年便成了草原上新的金狼王…………”
恒亲王张大了嘴,这简直比传奇小说还要传奇。
要怪罪楚家老夫人么?当然不能,且不说无知者无罪,就单单说梁帝那叫了几十年、楚家老夫人却从未应过一声的“义母”二字,谁有胆子去治老夫人的罪?
要怪梁帝没下杀手么?当然也不能,当时谁能想到楚家的家奴能成为草原之王,谁又能想到当时被楚家老夫人收养的落魄皇子能成为大梁皇帝呢?
要怪,也只能怪造化弄人。
就如同梁帝到如今仍对楚家老夫人的养育之恩念念不忘一般,金狼王感念楚家老夫人的恩情,稍微照顾一下楚家离家出走的后辈,倒也说得过去。
恒亲王、成亲王不敢对这个问题再多问什么,只能对近似bug一般的楚家老夫人深深敬畏,养出楚原那般优秀的儿子不算什么,养出个大梁皇帝也可以说是运气好,可是买个家奴都能是金狼王,就太让人无力了。
就看梁帝对老夫人的敬重和感激,只要老夫人不死,楚家就有免死金牌,任何准备对楚家泼脏水的人下场堪忧。
成亲王知道分寸,不敢继续刚才的话题,继续扮白脸问道:“那,楚南当初为何要离家出走?又是如何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连鼻孔朝天的扶桑剑痴都要帮他?”
恒亲王咳嗽一声,轻声说道:“离家出走这事,我倒是听过一些传闻……楚南出走之前曾经生过一场大病,险些死去……也有人说,不是生病,是中毒……”
梁帝哦了一声,瞥了恒亲王一眼,没有问着消息的来源,却听出了他话里未尽的意思,嫡母杀庶子,豪门大院十分老套的狗血剧情,在皇宫里也屡有发生。
“那扶桑呢?”
恒亲王看了看梁帝的脸色,缓缓吐出两个字,“捧杀!”
梁帝不置可否,并不做什么回应,手指在书案上越敲越快,随意的问道:“那瓦赛呢?似乎瓦赛才是他最坚定的支持者。”
恒亲王有些无奈,后悔为什么自己要选红脸,想了想解释道:“瓦赛是无力应对大食的,所以立场最偏向大梁,就算不是楚南,瓦赛大概也会支持……还有……还有……”
梁帝想了想,觉得是这道理,看恒亲王欲言又止,皱眉道:“还有什么?”
恒亲王有些尴尬,轻声说道:“据臣观察,似乎,那瓦赛女王和楚南很是有些暧昧………在四方馆,瓦赛女王时常撇开下人,独自和楚南议事……另外,将瓦赛的小公主托付给楚南照看,这等信任实在匪夷所思,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解释……”
梁帝哼了一声。
恒亲王识趣的住嘴。
姜女王的娇艳诱人有目共睹,别说楚南那样的毛头小子抵御不了那样的**,就算是梁帝心中也未必没有几丝绮念。
那样一颗熟透了的***,自己这堂堂大梁天子都还没摘下,已经被人拿在手里囫囵吃了好几口了,想想都不能咽下这口气啊。
似乎,一些疑问都找到了说得过去的解释,只是这些解释,梁帝信不信旁人就不知道了,只不过眼下的局势,楚南是绝对不能放弃的棋子,想来梁帝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信念还不坚定,要借臣子之口劝劝自己罢了。
这个话题就算暂时揭过去了,君臣三人又商议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就听到御书房外有太监的禀告:“陛下,太后让小的来问,若陛下您有空闲,请你去太后那儿一趟,太后有事要和您商议……‘
虽然太后并非梁帝的生母,梁帝对这个扶自己登基的太后还是十分敬重的,见太后派人来找,便挥手让成亲王等人退下,起身去太后那边。
梁帝向太后行过礼,先不问其他,就问起楚家老夫人的情况来。
太后也只能心中感叹,楚家老夫人毕竟高自己一筹,当初看似自寻祸事收养梁帝,如今看来简直是英明无比,这世上还有比这回报更丰厚的投资么?
说起来,李臻的情形与当初的梁帝有些相似,楚原的夫人也有机会,就算李臻只能做个逍遥王爷,只要能赢得他的感激,也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可惜楚氏的目光只是盯着自己的儿子和楚家家主的位子,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
太后说过楚家老夫人的事情,又委婉的将李青荇的事情说了,倒没有挑明,只是用一种怀疑的语气说了一些李青荇的异状。
梁帝心中本就有些不舒服,如今一听险些把鼻子气歪了,得了杨家姐妹花、京城的花魁、娇俏的小郡主和神仙般的雪山圣女还不知足,竟然还勾搭瓦赛的那个娇艳寡妇,如今更是来打自己最宝贝的女儿的主意,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回头问道:“楚南在干什么?”
大太监头子李仁孝回道:“现在似乎去了靖王府……”
梁帝皱皱眉,冷哼一声嘟囔道:“得尽早把他赶到西北去……省得青了胡思乱想,也省得被他钻了空子……”
说完,心中做了决定,吩咐道:“来人,拟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