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城这两天一片闹腾,为此,守卫比平日严密了不知道多少倍。虽然如今大战已经落下帷幕,但白狼城不论是外围守军还是城内巡逻的军力都可谓十分雄厚。当得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北方原在拓拔鲜卑治下的部落首领一个接着一个的到来,或是三五成群,或是百人为队,不住地驰进了白狼城。这也白狼城带来了热闹的同时,也带来了危机,这个时刻,所有的一切岂能轻忽?
明日,一场决定鲜卑人命运的大会就将举行,匆匆抵达白狼城的各部首领次第前往公主府报个到之后,便回到寓所,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一则是猜测这一次大会的内容,二则是酒他们猜测出来的结果商议对策。当然,事情的主动权并不在他们手中,即使他们全部拧成一条绳,集中所有力量,都不可能和东部鲜卑以及他们的盟友汉人相抗衡。但是,他们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即使是听天命,也该先尽人事才是。
就在这个时候,赵平也考察完四处的地形,回到了城内。这几日他跑的地方颇为不少,人困马乏,不过如今时间还很充裕。所以他缓辔而行,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各支入城队伍的情况。
在白狼城,汉人是十分常见的,即使是孤身的汉人,一般人见了,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大家见了赵平,最多也就是因为他的凤仪不俗,多看两眼罢了。
看见城内的人马虽然又多又杂,但是,在一个个巡逻队的威慑和弹压之下,大家都是谨守秩序,绝没有敢于以身试法之人,赵平是十分欣慰的。
要知道,鲜卑人和历来的那些游牧民族一样,自幼散漫,最缺少的就是纪律。这一次,鲜卑轻易被并州所灭,不能不说这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所以,赵平希望从现在开始,改变这种境况。一个很守规矩的人就好管理,而一个很守规矩的民族就好统治。
看见鲜卑的这些人一个个战战兢兢,规行矩步的样子,赵平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鲜卑人的散漫只是后天养成的习惯,并不是什么劣根性,还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以强力慑之,以严法拘之,然后辅以利益诱之,也不是不能改掉他们这个毛病的。目前他们显示出来的这种改变是由于武力的威慑。但是,这只是权宜之计,用刀子去逼着一个民族融合,并不是上策。并州如今并没有太多剩余的兵力,他们还需要把每一个士兵用在战场之上。
即使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的这些人终究是改不掉这性子,关系也不大,只要保证他们不叛乱,他们的后辈总是可以改造的。当然,单是以律法来约束他们还是不够的,还要以文化来融合同化他们,为他们易经洗髓,让他们从内心里接受并主动去学习汉人文化,运用汉人礼节,乃至以汉人的思维方式去处事。
长此以往,赵平相信,这个民族就会象后世的辽、西夏一样,彻彻底底地消失在汉人汹涌的人流之中,成为史书上的一抹记忆。若干年后,当他们自己的后代提起鲜卑来,也只是把它当成了“我们”汉人当年的一个劲敌而已。
这种改造,比起单纯的杀戮来,也许会艰辛一些,过程会长一些,中间的变数也会多一些。但是,这样做的成功希望还是很大的,而且好处也更多。
赵平赶到伊娄真的公主府的时候,伊娄真正坐在大院里面对着外面张望。她确实有些急了,赵平只是丢下几句话就消失了,就连他们东部鲜卑的会商都没有参加,甚至都没有关注一下结果。看起来,他对于自己的建议在这会上得到通过是有着极强的信心的。事实上,如今的东部鲜卑内部会议,赵平若是有心参加,根本就不会有人阻拦,大家甚至会欢迎。
不过,赵平没有参会从事后看起来,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会议的结果正如赵平所料,赵平的建议虽然在会上引起了很大的争议,但终究还是通过了。这还是由于伊娄真一开始并没有说出这是赵平的“建议”,而说是自己的想法。若是大家一开始就知道是赵平的“建议”,根本就不会引起争论。因为谁都知道,赵平的建议,其实就是命令。
看见赵平一脸古井不波,成竹在胸的样子,伊娄真有点不服气,但又不得不暗叹。这样的人物真是身在哪里,哪里就会成为旺地啊!并州自来都和“富庶”二字无缘,武力也素来谈不上强劲。但是,有了赵平,不论是富还是强,都是瞬息说有就有了。
这人若是生在拓拔鲜卑,鲜卑大军早就饮马黄河,甚至都把帝都定在中原了。这人若是生在东部鲜卑,当初东部鲜卑在和拓拔鲜卑的大战之中,就非但不会战败,反而会让东部鲜卑成就霸业。
可惜了,他是汉人,他偏偏是个汉人!
赵平一双深邃的眼睛往伊娄真身上一扫,伊娄真顿感浑身不自在,转过头去。她觉得,赵平方才那一眼,一定把自己看穿了,一定的!他从来都有这个本事,伊娄真不怀疑,从来不怀疑。
赵平也不打话,在伊娄真的对面椅子上坐了下来,罕见地伸个懒腰,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伊娄真觉得这有点荒唐,因为赵平进来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嗯,准确地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他就这么睡下了。
伊娄真看着赵平的样子,有些心疼。她知道赵平这两天一定是赶了很多的路,走过了很多地方。否则,以他这样的武功,绝不可能会有这么疲惫的。
不过,心疼归心疼,话还是要说清楚的。伊娄真轻声说道:“你就没什么要问的?”
赵平眼皮都不抬一下:“某从来不问已经知道答案的事情,某讨厌废话!”
伊娄真顿时语塞。随即,她暗暗叹息一声,道:“既然你累了,便到客房休憩一下吧!”
赵平含含糊糊地说道:“你难道不觉得睡在这太阳底下,正是酣睡最好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