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声音并不是什么真正的雷声,而是远处骑兵冲锋的声音。马焕一辈子指挥骑兵作战,对这个声音异常的**。
很快的,卢肖也听出这声音来了,他脸上现出狂喜之色,“哈哈”大笑道:“马老将军,方才我说什么来着?可惜啊,你方才若是投降了,岂不是好,事到如今,就算想投降,也是晚了啊!”
他这话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堵住马焕的嘴。从个人角度,他是十分欣赏马焕的。但他也并不希望马焕真的投降。至少在自己这方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他并不希望马焕投降。原因很简单,他自己在秦军中的声望是十分高的,罕有在他之上的人。若是马焕来了,排在他的前面是理所应当的。他自然不希望自己竞争秦军第一大将位置的道路上,来一个马焕这样的劲敌。
马焕洒然笑道:“卢将军说笑了,我并州军从无投降之辈。老夫虽然不才,却也不愿开这个先例。况且,谁投降,如今还不好说,不是吗?”
卢肖笑得更加欢快了,他的语气甚至变得有些放肆轻佻:“马老将军,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在馆陶城下留下的兵马最多也不可能达到两万,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击溃冀州兵?再说,若是我所料不错,老将军你留守在馆陶城下的,应该是郑行郑彦明吧?郑将军的威名,肖也是听说过的。不过,此人虽然威名赫赫,但其名也只是因杀戮而彰。在统兵之上,虽然赵平也有意让他挑大梁,但他显然只是一根朽木,不堪扶持。马将军军中无人,竟然以此人为留守主将,岂能不速败?”
马焕笑道:“卢将军之言,说得倒是很合情合理,倒像是亲眼所见一般。可是你岂不闻‘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不信,老夫可以和你打个赌,郑行,应该已经击溃了馆陶城内的守军!”
就像附和他的话一般,他话音刚落,就听远远一个声音喝道:“兄弟们,我们来增援你们了,杀!”这声音不是别人的,恰是马焕十分熟悉的郑行的声音。
其实,马焕倒不是对郑行特别有信心,而是随着方才那马蹄声的靠近,马焕听清楚了那蹄声。并州铁骑冲锋的时候,响动比其他的铁骑要强烈得多。原因无他,并州军马有马蹄铁。其实,刚开始听见这声音的时候,马焕也以为郑行已然被馆陶守军击溃,这来者乃是馆陶派来接应卢肖的部队。待得听清这声音的时候,马焕甚至有了一种起死回生的感觉,虽然他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色,他的额头也是暗暗出了数滴冷汗。
而令马焕更为意外的是,当他转过头去,往后边望去的时候,居然看见了另外一个身影,一个据他忖度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秦青。秦青乃是这次攻伐冀州的三路大军中中路军的主将,他的主要攻伐目标乃是冀州的腹心之地。随即,马焕就明白了过来,看来秦青还是探知了自己的危险,竟然放下自己的任务,亲自领兵前来支援。
马焕心中一阵感动。须知,马焕这一路大军只要攻下馆陶就算是完成任务了。而秦青这一路和燕彦那一路,其实是竞争关系,他们所争竞的,乃是谁先攻到信都城下。秦青选择了来救援自己,同时也就意味着放弃了这场争竞,把头功让给了燕彦。
万军从中,秦青也看见了马焕,脸色闪过一丝欣慰的笑意,道:“释之,怎么,在我面前还要摆中军主将的谱吗?也下场来杀几个人玩玩吧,我已经杀了好几个了,感觉到底不再年轻了,吃力得很哪!”一边说着,他一边挥舞着手中的佩刀,左右翻飞,又轻松写意地砍倒两名敌军。
马焕听了,“哈哈”大笑道:“说的也是,到了如今这时候,还需要什么指挥,任意厮杀就行了!”他“刷”的一下拔出佩剑,向着诸将喝道:“任意厮杀,任意厮杀!”一马当先,便钻进了战阵之中。
原来,马焕对于卢肖方才的劝降十分的不喜,早就有意亲自取他性命了,只是碍于他是中军主将,不能随意下场厮杀。到了这时候,秦军阵法打乱,军心浮动,而并州军则是气势如虹,人数上也不处在劣势了,自然是不必指挥了。
而卢肖此时的心情则是截然相反,他的心情已经是彻底地坠入了深渊之中了。方才还在为之兴奋不已的援军居然在转瞬之间就变成了敌军,这种从巅峰掉落到谷底的心情,他还是第一次尝到。说实在的,这滋味实在是太差了。他尝过一次之后,再也不想品尝第二次了。
就在他还愣愣地坐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时候,忽听一声“着!”就见一柄剑徐徐地向他刺了过来。看起来,发剑之人为求光明磊落,并不愿趁着他失神的时候,一剑将他刺死。
卢肖连忙挥刀格挡,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看清了对方竟然就是方才还在和自己相互劝降的马焕。卢肖心下忽然生出一个狠辣的念头:“好你个老小子,竟然巴巴的跑来送死!也好,今次就算败了,我也要杀了你为我这数万大军陪葬。而有了你的头颅,不要说损失五万大军,就算损失十万大军,大王也不会责怪与我,我大秦,最不缺的,就是人!”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眼前这个胡子发白的老将身手竟然是出人意料的敏捷。卢肖虽然也是一名悍将,但最初的时候还可以和马焕勉强相抗衡,但时间一长,渐渐就有些不支了。
而就在这个要命的时候,不知道谁率先喊了一声:“后军逃了!后军逃了!”大家才赫然发现,被卢肖留在后面的那些“预备队”竟然抛下袍泽,开始逃跑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那些骑兵其实不反戈一击,已经是十分的难得了,他们早已经有了寻机逃跑的念头,待得看见并州大军前来救援,知道此战获胜无望了,哪里还愿意在此地多留哪怕一须臾。反正他们是骑兵,跑得快,立即打马掉头跑去。
逃跑,就像是传染病一样,一旦开始了,就很难杜绝下去。那些留在那里看守骑兵的“预备队”见人家率先逃跑了,哪里还顾得上客气一声,也不声不响地掉头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