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队隐龙卫,就如黑色的蛟龙,忽聚忽散,在铁钩会的帮众之间,呐喊冲杀,劈波斩浪,远用弩弓射,近用长刀劈斩,所过之处,杀声如雷,血流成河。
因为用的是最小巧的弩弓,所以只有三射之矢,但五十多张弩弓一起发射,“嗖嗖”之声仍然不绝于耳,二、三十名铁钩会的壮汉,因为骁勇而冲在最前面,却成了最早的牺牲者。转眼间身上便插满了白羽,看上去就如被扭断了脖子,倒提着而炸毛的公鸡,他们垂死时的目光,兀自停留在,马车中的那箱,翻开盖子的珠宝之上。
~~曾经,有一箱子的珠宝摆放在我的面前,我却没有来得及去抓取,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
空气中徒然多了浓烈的血腥气息。
这时候,就充分的显示出,平日里严格要求纪律的好处来了,同样一招横扫千军,一个人挥砍,和一百个人同时挥砍,那气势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再加上有陆恒和尉迟疾这两个煞神,率先开路,手下全无一合之将,铁钩会的帮众虽然人数众多,但个人的武力和战阵交锋,完全是两回事,在几个穿插之下,便乱了阵脚,渐渐有溃败之势。
陈东领着第三队的隐龙卫也赶来了。
因为长距离的快速奔跑,这些隐龙卫,一个个张着大嘴,喘着粗气,脸色发青,双腿打飘。似乎连站立都很困难,他们没有加入战斗,而是在一百多米处整队休息。
虽然他们没有加入战斗,但那泛着血色的眼睛,却远远的投射了过来,粗重的喘息声,就像野兽嗜血的低嗥,还有拔刀出鞘的铮鸣声,更仿佛死亡旋律的奏响。这股含而未发的杀意,使铁钩会的帮众们,彻底丧失了最后的一丝勇气,赶快逃离此刻身处的人间地狱,是他们心中唯一的念头。
“跪下!”
“跪下!投降者不杀!”
战场上响起了代表胜利宣言般的喊叫声。
*******
在龙门峡谷阳面山坡的顶端,有着一片低矮的树丛,炽烈的阳光洒在树丛的绿叶上,又从绿叶的间隙投射而下,使那张瘦削如刀的鹰脸光影斑驳,色彩迷离,但眼中偶尔闪现的寒芒,却有着如雷似电的威势。
那眼神,就如一只苍鹰,在高空之上,盯视着地面上要扑捉的猎物,准备随时发出凌厉一击。
这人正是江北陆氏武力的掌控者——戒律堂执事陆顺。
在陆顺的身后,是他的儿子陆奉川。在两人身后的十多丈处,是一队队甲胄分明的武士,有三四百人之多,他们都半跪在山坡后面,注视着七八百米之外的战斗,眼睛流露出渴望染血、渴望厮杀的疯狂火焰。
他们的目光投向那些,仍然挥刀砍杀的隐龙卫时,眼中疯狂的火焰收敛了,流露出强者与强者之间,惺惺相惜的欣赏和挑剔。
虽然他们是如此的渴望战斗,但他们的面容却如雕像一般古井无波,身躯挺直,呼吸轻松自然,有着身经百战的从容。
“为什么?为什么不冲下去?把陆恒杀死?把那些金银财宝抢回来?!”
在陆顺身后的陆奉川,瞪着充血的眼睛,看着因为胜局锁定,而立在一块岩石之上,指挥那些隐龙卫们追击、围剿的陆恒,一脸怒火的问道。
“冲下去?让谁冲下去?让身后的这些家族武士么?”陆顺冷叱道:“让家族的武士去攻击家族的子弟?川儿,你昏头了吧?!冷静点!”
陆顺的叹息,有如从山顶处掠过的微风:“真是一子投错,满盘皆输,这个从京都回来的恒少爷,还真不是一般人呢,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这有什么啊?!这有什么啊?!”
听着自己的父亲,当着自己的面,表扬自己的对手,陆奉川一脸的悻悻之色:“那些铁钩会的人,根本就是乌合之众,先是泄漏了行藏,又以八百多人的战力,却冲不破陆恒一百多人组成的战阵,真是废物点心!在交战的时候,又贪生怕死,枉我还对他们寄以厚望呢。。。。。。”
“川儿,你要是这么认为,那就错了。这些铁钩会的帮众,都是铁钩会一等一的好手,特别是那个刑堂的堂主雷猛,更是铁钩会中第一干将,在无数次帮派冲突中,大出风头呢。。。。。。”
“是陆恒训练出来的这些手下,太出色了,他所使用的训练方法,定然是太尉陆平练兵时的手段,##猛的街头混混,又岂能跟精心训练出来,杀人机器的军队相比。。。。。。”
陆顺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说道:“其实这件事,我也错了,当我得知,陆恒从魁字门陆黄氏那里,购买了最精良的兵器甲胄时,我就知道,这位来自京都的恒少爷,参加竞选鹰扬堂堂主,打的挣钱主意,定然是跟使用武力有关系,那么,他下手的对象是谁呢?。。。。。。”
“我派人秘密抓捕了几名,陆恒派出去担当探子的护卫,但从这些护卫的口中,得到的消息很零碎,并不能得出一个完整的结论,当我得知,陆恒曾托长字门的执事明晖公出面,从刺史大人那里,要到了一份捕吏功曹的任命,又秘密的提审,曾在蜀东当过盗贼的犯人,这时候,我才能够确定,陆恒要对付的是蜀东盗贼首领张大巴子了。。。。。。”
“那么,陆恒会在什么时候来对付张大巴子呢?在我反复推算之后,应该是在十月至十一月之间,因为根据陆展销售药材的商业计划,十月和十一月之间,是利益最大化的时候,而且因为采购药材的数量加大,张大巴子要派出大批手下去收集,这时候的蜀东总寨,也是防卫最空虚的时候。。。。。。”
“如果陆恒行动成功,他所获得的利益,抛开金钱的层面,光是打开蜀东商业通道这一项的功劳,用来竞选鹰扬堂堂主,便是易如反掌。。。。。。”
陆顺回过头来,考较的问道:“川儿,如果你是我,在得到这些消息后,你会怎么办?”
“我会通知蜀东的盗贼头子张大巴子,张大巴子定然会先下手为强,让陆恒血本无归!”陆奉川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这个想法虽然狠毒,但并没有考虑到家族的利益,不过,现在想来,你这个想法倒有可能是最好、最简洁的方法。”
陆顺叹息道:“虽然族人都说,我是最有可能晋级升为长老的人,但我心里明白,我也有好几个竞争对手呢,其中就有魁字门的陆黄氏,别看陆黄氏岁数大,平时一副爱钱如命的嘴脸,其实在暗地里,也一样想得到长老的尊荣,在这种情况下,我必须有所建树,才能把其他的竞选者压下,让族人们,对我来当选长老心服口服,那么,如何才能有所建树呢,我觉得陆恒的计划,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正所谓‘河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也是为什么,这些日子,我一直劝你隐忍,不要对付陆恒的原因。我曾派出了十多个心腹手下,担当探子,希望能把陆恒手下的实力完全调查清楚,但这些探子全部失踪,我估计着,很可能被陆恒秘密处死了,好在这些探子,并不知道我的真实想法。。。。。。”
“那么,我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呢?我盘算着,陆恒去攻打张大巴子的蜀东总寨,有可能失败,也有可能成功,陆恒如果失败了,那么,张大巴子的防卫力量,定然也被陆恒的攻击,消耗的差不多,这时候,我领着家族武士再突袭狂攻,蜀东总寨定然会被我攻克,这打通蜀东商业通道的功劳,便落在了我的手中,凭借这份功劳,足以使我无争议的升任长老。。。。。。”
“但我从陆恒行事的谨慎程度来看,他成功的可能性更大,那么,便让铁钩会出面,打陆恒的伏击,陆恒去打蜀东总寨,怎么也要有些折损伤残,再加上铁钩会以有意攻无备,胜利还不是轻而易举,这时候,我再领着埋伏好的家族武士杀出,如果陆恒这时候还没有死,他一定会感激我的救命之恩呢。。。。。。”
这是多么好的如意算盘啊,以陆顺的老谋深算,说到这里时,也不由微露矜持之色,但随即,陆顺脸上的矜持变为了懊恼:“但万万想不到,陆恒会提前采取行动,急促之下,铁钩会只招集到了八百多人,而陆恒训练出来的人,战力竟会是如此之强。。。。。。”
“对付陆恒这种人,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便会被这小子斩尽杀绝。”
陆顺吐了一口气,随着这口气的吐出,他脸上的神色归为了平静:“川儿,事到如今,这个鹰扬堂堂主的竞争,陆恒已经胜出了,在这个时候,我们应该跟陆恒保持良好的关系,现在,大家都还没有撕破脸,那么,就还有弥补的余地。。。。。。”
向陆恒示好么?”
虽然明知父亲的话是对的,但陆奉川的眼中,仍然闪动着不甘心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