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些抱着‘这回可要发财了’念头的马贼,从隐蔽处冲出来时,却惊讶的发现他们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糟了,被熊野那王八蛋出卖了!”每一名马贼的心,都慌乱的象是被遗弃的孤儿。
当那些陆氏族兵一个个提着寒光凛冽的长刀,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那股有若实质的肃杀气息,比草原上劲烈的朔风还要寒冷刺骨,瞪视而来的仇恨目光让许多马贼觉得自己双腿一软,便从马背上摔落到了地上。
这些在草原上威名显赫的马贼,在此刻,之所以会表现的如此不堪,一是因为,连续三天三夜跟随在陆氏族兵屁股后面的追踪赶路,耗掉了他们太多的体力,个个已经到了油尽灯灭的境界,是对财富的巨大渴望让他们坚持了下来,而现在,这种来自力量源泉的渴望就像是空气中的气泡,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便破灭了。
二是因为,事情太意外了,就如在美人的怀抱中正得意撒欢之时,却忽然发现已被老婆捉奸在床,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就在这些马贼们绝望待死时,身着黑色袍服的陆恒出现了,长发被风吹得象是一面旗帜,在他身后,是乖顺如同羔羊般的半天云首领熊野。
“你们可以不死!”
恶魔永远是恶魔,虽然说的是宽恕的话语,但却是恶魔的交易:“但你们必须要听从我的号令,也就是说,你们被收编了,从此以后,你们就不是马贼了,而是我大齐帝国派到草原上,有着合法劫掠权的正规军。”
爱怎么吹牛就怎么吹去吧!
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虽然每个人的心中都或许另有想法,但在这一刻,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个个还是懂得的。
所有的马贼首领都被招集到了一起,开了一个临时会议。由于时间紧迫,所以会议开得很短促,基本上就是陆恒一个人发言,在会议的半程时,一个敢于求证真理,并且要求公平相待的马贼首领倒在了陆恒的刀下。
每一个心动不已的许诺,都伴随着一个冰水淋头的处罚,当会议结束时,这些马贼首领们的脸色,个个都是半青半白、似哭似笑,就象是**遭遇了**,痛,并快乐着。
陆恒的要求很简单,熊野所率领的半天云一千多名马贼,和此刻被包围的一千五百多名马贼,双方合兵一处,在赤峰山口设下埋伏,无论如何也要阻拦住随后赶来的金帐狼骑五天。
这了防止这些马贼们半路反水,或者明着答应却暗地里撒丫子开溜,陆恒要求每一绺马贼都要交出多年积蓄的钱财,交出人质。
用陆恒的话来说,钱财么,是他在帮大家保管,人质么,是他恒少爷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情况,而替草原马贼们留下的火种。
~~我这可是一片好心啊,你们可千万不要让这火种被本少年的一泡尿给浇熄了~~陆恒是如此威胁众马贼的。
当时就有一名马贼首领哭了,因为他的亲弟弟将成为人质,而被留下,他跪倒在地,嗥叫道:“恒少爷啊,就我们这点人,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可能挡住金帐狼骑五天啊,你要想杀我们现在就动手好了,不用那么麻烦。”
“笨蛋!没脑子啊!难怪当了这么多年马贼,数你穿的最是破烂,在我们大齐帝国,要饭的都比你光鲜!”
他这番有着教育意义的话语,其实是说给所有马贼首领们听的,陆恒循循善诱的道:“知道为什么让你们在赤峰山口阴敌么?还不就是为了让你们利用地势之利!”
“可以用石头阻路,可以用树林杂草堆在路中央,再放上一把火,谁又让你们真的去跑金帐狼骑拼命了?!”
所有马贼首领们都面面相觑,渐渐的,他们的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就如山重水复疑无路之间,忽然看见了一条羊肠小道,对啊,如果从赤峰山口的高崖上,凿下两块巨石,估计那些金帐狼骑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一时半会也休想把道路给清理出来呢,再加上放火,阻敌五天,并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再说了,这些金帐狼骑从远路追踪而来,定然也是昼夜不歇的赶路,疲惫不堪,他们又能保持多少体力?而你们从今天就开始设伏,足足有两天的准备时间……”
羊肠小道变成了金光大道,再想想陆恒刚才的许诺,事成之后给予的奖赏,这些马贼首领们个个眼睛放光,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熊野不愧是草原上最大的马贼首领,有着谁都比拟不了的观风看火的本事,他第一人跳了出来,表忠心的喊叫道:“恒少爷,你放心,我们坚决完成任务!”
时间很急迫,所以这一切都是在一个时辰之内完成的,双方在要分手的时候,陆恒让千多名陆氏族兵,把身上的精钢盔甲、内甲、棱枪、弩弓留下,交给了半天云的马贼。
这种优质装备的交付,让其它的马贼们眼睛都直了,一个个习惯性的手抖不已,躁动欲抢的心就如春风吹过的草地,因为刀头舔血的人都知道,拥有优质装备者便等于拥有有更多的生命保障。
陆恒把熊野拉到了一边:“你要多加小心,儿童节不希望你死,所以,我要提醒你一件事。”
陆恒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被那些装备吸引住了目光,并没有人注意他跟熊野的谈话,但陆恒还是把声音压低了许多:“金帐狼骑赶上来后,发现路途被堵,很有可能会采取绕路包围的方法,因为毕竟金帐狼骑的人多,可以留下部分人马继续追踪,部分人马来对付你们的方法,唯一生存的道路便是到时把马弃了,徒手攀崖,翻过背面的山峰,去瀚海。”
“这一千五百多名其它绺的马贼,据我估计,最后能生还七、八百人就不错了,你想办法把他们收编,然后派人到大齐帝国边境的太平集,找陆氏老店,我会派人在那里和你联络。”
熊野的心怦怦直跳,他神情复杂的看着陆恒,到了这一刻,他才实实在在的感觉到,这位心狠手辣的恒少爷,是真心实意对他的。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射缨和班叱健的。”
陆恒微笑说罢,便转身上马而去,标枪般的背影在飞舞的黑袍间,凝聚着无尽的霸气和威严,既成为了熊在以后漫长的岁月中心灵的依靠,又成为了他在一生中永远都无法忘却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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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为了顾惜马力,队伍放缓了下来,实行一波继续赶路,一波给马喂食,一波更换马车马匹的速进滚动式行军,匈奴三王子巴兰比来到了陆恒身边,欲言又止。
此刻,正是圆月高悬中天之时,冰轮般的月光让身周的郁郁青草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绿光,夜风轻柔,有着舒爽的暖意,此起彼伏的虫鸣,是草原上最悦耳动听的天籁。
月光下的巴兰比,浑身上下已然收拾得干净利落,虽然瞎了的左眼蒙上个牛皮眼罩,脸上布满抓痕,但身形挺拔,虎背狼腰,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慑人的风采。
草原上的人身上有伤残的很多,这种伤残反倒成为了一种可以炫耀的资历。
陆恒转头看了巴兰比一眼,冷声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对陆恒这句充满污辱性的话语,巴兰比并没有流露出恼怒的神情,他用他的那只血红独眼望向天空的圆月,半晌后,才叹了口气的道:“恒少爷,你是一个天才,竟然想出了这样一条回撤大齐帝国的道路,不论能否成功,我对你都很是佩服啊。”
“你应该希望我能成功,因为,如果我不能成功,不能回撤到大齐帝国,我会让你死在我前面的。”
陆恒提醒道:“你不用装,我知道你对我毁灭穹庐山城,并把所有的俘虏无分妇孺老弱通通杀光的手法充满了仇恨,但你要明白,你要想报仇,也要有命留下才行,死人是报不了仇的。”
“是啊,这话还真是金玉良言呢。”
巴兰比自嘲的笑了一下:“就是因为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今晚我才会来找你,我向你提一个建议,不要攻击凤城,因为在凤城有我们大匈奴的两千铁骑精锐驻守,而你的部属到凤城时,便已成疲兵之势,是不可能从凤城破关而出的。”
说到这里,巴兰比的声音顿了顿,在他的血红独眼中似乎流动着某种奇怪的情感,有温柔,有软弱,有一种能让夜风变为叹息的伤感,最后,这些复杂的情感渐渐收敛为冰冷杀意。
“在距离凤城三十多里的西南处,有一个豁口,同样可以到达碎石滩涂,在那个豁口的附近常年驻守站一个千人的小部落,那个小部落的名字,叫燕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