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终于答应到部族中作客,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日天百姓的高兴劲儿那就不用提了,当下好几个部民分开众人,将自己坐下的马匹牵过来,到辟破玉跟前,跪在地上,要让辟破玉将他当马蹬,辟破玉摇了摇头,一一扶他们起来,说道:“日天是善人的福地,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在神面前,大家都是平等的。”一语说罢,众人中又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这句话说得相当得体,还的确象个神仙,辟破玉听见老百姓的欢呼声,越发控制不了自己,也不见有什么动作,身形突然消失,众人定睛看时,已经出现在马背上,谁也没看见他是怎么上去的,骑上马后回过头看看风轻舞,连姐姐也不叫了,一摆脑袋,意思是走吧。
风轻舞本来还生着闷气,不过看他这样卖弄,兴致颇高,也不好意思扫他的兴,破天荒的给个面子,并不骑马,双翼一挥,升在空中,在辟破玉马前马后盘旋一阵,将他的头发吹乱以后,赶紧向前飞去,越飞越远,这意思很明白,爱显摆就让他显摆个够,省得日后找麻烦。她这一飞不要紧,人们的脑袋全让她牵了过去,都惊呆了,暂时顾不上理会辟破玉。
这么快就被抢了风头,辟破玉急忙大喝一声:“走喽——”立刻策马奔出,向风轻舞的方向追过去,晏安天酋长微笑着一捋胡须(习惯),颌下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有些不适应,一愣神的功夫,辟破玉已经出发了,赶紧上马,驾的一声紧紧跟在辟破玉身后,一步也不敢远离,众人已经俯下身子,自觉分成两列,在草地上让开一条通道,辟破玉骑在马上,威风极了。随着他越走越远,众人又合在一处,紧紧的跟在身后,远远看去,就是一条人的巨龙,蜿蜿蜒延,曲曲折折,看不到尽头。
日天果然是善人的福地,这里的风景太美了,头顶是一望无际蓝莹莹的天,不见一点杂质,朵朵白云轻纱一般镶嵌在蓝色天幕上,地下是绿油油的草原,远处几座山丘起伏,并不太高,仿佛绿色大海中涌起的波涛,不知名的野兽和成群结队的牛羊一起,在草原上悠闲地嬉戏,见到人也不知躲避,和行进的人群混在一起,显得非常和谐。一座座帐篷散落在草原上,各式各样的经幡在空中飘荡,肯定不是一个部落,人在这里生活,真是惬意极了。
辟破玉越走越有兴致,突然一声高呼,策马向前飞奔,他仿佛一块大磁石,后面的人群也跟着加快了行进速度,路上还不断有人从帐篷里钻出来,和人群汇合在一起,队伍越来越庞大,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走了一路,兴奋了一路,草地已经远远的抛在身后,到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前面出现一条大河,这就是晏安天酋长口中所说的离咕河,河上横跨一座大桥,从桥上走过,一条大道直通万花丛中,簇拥起一座城市,说是城市,只不过帐篷多一些,方圆数十里,大大小小的帐篷鳞次栉比,正中凸起一座大殿,规模宏伟,气象万千。晏安天酋长策马紧跑两步,指着城市乐呵呵的介绍道:“到了,这里就是我们离咕族的中心,我们称之为安乐城,之所以称之为安乐城,因为他主要供老弱妇孺安享天伦,另外也是部族里议事、聚会的地方。”
一语说罢,当先驱马走进去,安乐城里已经有人通报过了,又出来一群群的男男女女,果然都是些老弱妇孺,相互扶持,迎了出来,自觉的排成两排,列成长长的欢迎纵队,一个个顶礼膜拜,将手里的花瓣向辟破玉抛撒过去,将道路变成鲜花铺就的路径,辟破玉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礼遇,心里越发得意,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
风轻舞是早都到了,立在空中,抱定了瞧热闹的注意,看他怎么应付这种场面。观察一阵,唔,这小子还行,面对众人的欢呼,他一点都不怯场,不停的招手示意,看来自己姓什么恐怕都记不住了,为了表示鼓励,送过去一阵微风,裹挟着鲜花在辟破玉身前身后盘旋,暂时遮住破破烂烂的伏魔金刚甲,看起来美极了。
马蹄踏踏,进城之后,满街满巷都是欢迎的人群,空中鲜花乱舞,欢呼声,鼓掌声响成一片,辟破玉此刻的感觉说不出的棒,左左右右,挥手致意,忙了个不亦乐乎,晏安天酋长笑着,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介绍安乐城中的情况,这里有学校,有图书馆,甚至还有活动中心,就像一个大公园,漂亮得一塌糊涂。
晏安天酋长走着介绍着,安乐城中的老弱早都知道了他的情况,这次见他真的返老还童,老头、老太太们纷纷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让晏安天酋长越发红光满面,精神抖擞,长长的队伍在欢呼声中行进,将安乐城大大小小的街道塞得满满的,外面还有不少人,从城里到城外,一直延伸到桥上桥下,满满当当都是人群,安乐城平常哪会有这么热闹,这一天,拜天神所赐,成了离咕族的节日。
队伍在人们的热烈欢迎中继续前进,走了许久,终于到了安乐城中心的一座大殿,晏安天酋长翻身下马,鞠了一躬,说道:“请尊神到议事大厅安坐。”
辟破玉正在享受呢,突然听到晏安天酋长的话,赶紧勒住缰绳,坐骑长嘶一声,双足刨地,停了下来,一时意犹未尽,笑着向前后左右的人群拱了拱手,也不再卖弄,翻身下马,抬起头朝空中一招手,风轻舞特别配合,双翅一敛,落了下来,紧紧跟着辟破玉,一前一后,往议事大厅走去……
议事大厅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感觉特别大,已经有人打扫得干干净净,左右点亮了十数个巨型火烛,在火光的照耀下,一条两三米宽的红地毯上了一个台阶,直通神坛,上面供着一位赤发金甲的天神,满面怒容,一手持法印,一手举着朱雀旗,身子被一团火云斜斜托起,嘿嘿,这不是外人,不就是伟大的火神,动不动就拍自己脑袋的师父祝融么,辟破玉一撩袍甲,紧走两步,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响头,你别说,时间长不见,还真有点想他。进来的人自然都陪着他跪下。
头磕完后,辟破玉起来指着神像对晏安天酋长说道:“火神祝融就是我的师父,今天能到这里见到他老人家,真是没有想到。”
辟破玉说完,晏安天酋长一声惊呼,俯下身子,吻了吻伏魔金刚甲下摆,高兴的说道:“无怪我们离咕族能最早见到天神,原来尊神居然是火神的弟子,我们部族的守护神就是火神那,呵呵,是伟大的天神感应到我们的诚心,特地让您来拯救日天的百姓阿。”一语说罢,回头对众人高呼道:“虔诚的离咕族部众们,我们日天的救世主,就是火神的弟子,是离咕族的守护神,火神他老人家听到我们诚心诚意的祈祷,特地派弟子拯救我们的。”
奥——
这一回,众人更是喜出望外,欢呼连连,一个个从人群中冲出来,跪在辟破玉身下,用手轻轻托起破碎的伏魔金刚甲,额头轻触,摸着,吻着,泪流满面。众人的狂热让辟破玉特别不好意思,摆着手连连后退,呼道:“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不好意思,嘿嘿,不好意思。”
谦虚的话并没有阻止住离咕族部众的狂热之情,还是有不少人从人群中冲出来,对辟破玉致以崇高的礼节。退着退着,马上就要退到神坛上,想要风轻舞解围,转头一看,人家正看着自己冷笑,哼哼,就看我笑话,让你也尝尝滋味,于是指着风轻舞向众人高呼道:“其实,拯救日天的不光是我,风神的弟子也来了,诺,就是长翅膀的那个。”
奥——又是一阵欢呼,人群中又冲出几个人,向风轻舞奔去,比起辟破玉的粉丝少了很多,穿着也和离咕族部众不太一样,但热情丝毫不弱。晏安天酋长介绍道,他们是位于日天南部的岚夷族部众,主要从事经贸交易,是供奉风神的,这部分人本来是到安乐城做买卖的,好不容易见回天神,自然就赶了过来。
议事大厅内人人争先恐后,场面混乱不堪。风轻舞没想到辟破玉这么卑鄙,再也顾不上嘲笑,自顾不暇,说实话,真还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控制不了局势,也是连连倒退。
晏安天酋长看在眼里,皱了皱眉头,不好意思的朝二人笑笑,急忙挥手呼道:“部民们,不要乱,请二位天神到神坛上,咱们一个一个的朝拜。”这句话连喊几次,众人才逐渐安静下来,二人长出一口气,风轻舞悄悄的朝辟破玉挥了挥拳头,意思是你敢害我,哼,走着瞧。辟破玉此刻可是众人的偶像,否则有这样的机会,辟氏鬼脸还能不用出来。
混乱不堪的场面终于得到控制,当下有人搬出两把座椅,并排放到神坛下,邀请二位过去坐下,辟破玉谦虚再三,晏安天酋长和部众们却如何都不肯答应,说是天神如果不接受朝拜,就不会原谅自己因一时的灾难放弃信仰的过错。
最终为日天百姓着想,还是非常为难的答应了,不过一再申明,是替风火两位天神接受的,众人勉强同意,于是不能阻挡众人的热情,非常潇洒的转过身去,上神坛坐了下来,坐到师父旁边,应该没人能说什么。风轻舞铁了心的紧跟辟破玉,他走到哪里,自然也跟到哪里。
晏安天酋长待二人坐定,自己先跪下磕三个头,然后转过身稍稍安顿一下,自然而然的充当司仪,朝拜开始了。
上——晏安天酋长喊道,
十人一组,整整齐齐的走过来。
礼——
手搭胸部,先鞠上一躬,
跪——
紧接着匍匐在地,非常虔诚的长跪,
起——
起来,退了下去。
朝拜的仪式也很简单,不过众人面容肃穆,非常虔诚,在他们心中,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对神无限的敬仰之情。
朝拜过程中,风轻舞看着辟破玉发愣,大约是觉得这样做有些过分,而辟破玉却乐呵呵的看着众人,嘴里一个劲儿的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虽然嘴上特别的客气,然而身子却纹丝未动,丝毫不为自己破破烂烂的伏魔金刚甲感到惭愧,他都这样,也没必要惭愧了,风轻舞心里踏实下来,开始微笑着向辟破玉学习,学的有模有样,大概谁都有虚荣心,二位也不例外,特别是辟破玉,从高中生进入修仙界时间也就是一年多,未能免俗也无法责怪,然而风轻舞我想全是辟破玉带坏的。
……
唱礼声不断,朝拜还在继续,天已经黑下来,门外火把照耀的整个安乐城通明透彻,显然还有好多人在等着。
上——
又是十个人过来,
礼——
众人开始鞠躬
跪——
自然是跪下磕头
起——
这一拨人退下去
上——
又有一拨人走上来
……
晏安天酋长还是兴致颇高
天哪,难道他们不累么,
不要这样,辟破玉还说的那句话,不过表情不如刚开始那么激动,兴奋,声音也小了许多,大概新鲜劲儿已经过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已经慢慢亮了起来,朝拜的人无穷无尽,他二人虽然不累,却感到有些厌倦,长时间的坐到这里,真以为他二人是泥偶人啊,也许日天的百姓精神过于旺盛,从来没生过病,身体怎能不好呢。
上——
……
天哪,又来了,看了看风轻舞,意思是咱们找个借口溜吧,这样坐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一点都不好玩。
刚好风轻舞也转过头来,眼神中一派迷茫,辟破玉终于想起来了,风轻舞可是一直在玄真太元天里,最大也就是在天界巡视,那里和人打过交道,纯洁得就像一张白纸,让她想办法,哼哼,这可真是向尼姑要孩子,找错人了。
向下面看过去,一拨人刚刚退下去,一拨人正准备上来,急忙咳嗽一声,晏安天酋长转过身子,疑惑的看着辟破玉,似乎在等待他的吩咐。刚要说话,风轻舞扯了扯衣袖,向外面指出去,辟破玉顺势一看,天哪,还有那么多的人,十人一组,整整齐齐的排成纵队等着,快到的人欣喜激动,没到的人急不可耐,可以从眼神中看出来,他们所有的崇拜、感激之情全是真的,没有一丝做作的成分,这样一来,倒不好意思说走的话,觉得有些尴尬,举起手挠挠头,口中啊啊两声,意思是嗓子有些痒,终于把晏安天酋长骗了过去,朝拜继续开始,硬挺了一阵,实在坐不住了,好容易想出了个辙儿,暂时可以应付应付酋长,还可以体现出神对部民们的关心,当下嘿嘿一笑,说道:“哈哈,这个……这个大家都等了一夜,我想,恩,不要太疲惫了,休息吧,休息吧,哈哈,晏安天酋长,你年岁大了,应该也累了,休息吧,哈哈,不好意思。”
此话一出,大家并没有欢呼,整个议事大厅马上安静下来,鸦雀无声,套用一句老话,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出声音,这又怎么了,恩,辟破玉一阵阵的发愣,正想说句话打破尴尬的气氛,只听咚咚几声,有几个老人已经晕倒在地,大家一个个跪倒地上,也不说话。大厅内寂静得有些异常。
片刻过后,呜——呜,不知谁先哭出声来,大厅内有了响应,突然哭泣声大作,由里到外,要将整个安乐城变成哭泣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