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夜用心聆听着这剑刺来的方向,每一点轨迹的变化都在他的掌握之间,墨夜后退,对着身侧虚空劈去一刀,空气怒分两半,如波涛般重重叠叠涌向林世闲,而那剑每一刻都在变化,它穿过了墨夜制造的刀气,依旧向他刺来,林世闲明明的普通人,而且是普通老人,他的力气不大,但是他手中的剑却无坚不摧,能劈开眼前阻挡的任何事物,而且,不需要肉体多少力量。
墨夜出刀,速度极快,他的脑海中一片虚无,将那把要命的剑视若无物,只知道挥出自己的刀,以名搏命一直都是他想要的方法,这一刻,他的刀突然遭受了极大的阻力,或者说他的心中遭受了极大的阻力,眼前这个普通的老者突然变得极为高大,高山仰止,不可望起项背,好像墨夜劈出的这一剑,将会毁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完美的物事。
刀仍是劈出去了,当墨夜放下一切,他的心中已没了情感,刀轻柔的挨到了林世闲的衣角,刀气勃发,透体而入,林世闲一声闷哼,手中的剑已经断做了两截。
墨夜将刀对着陈诺一扔,刀直线射入陈诺手中的刀鞘之内,他才对着林世闲道:“你输了!”
“我仍平衡不了你的善恶!”林世闲对着墨夜说了这句话后,弯腰不住的咳嗽,墨夜的刀气在彻底摧毁他肉体之前便停止了,要他的命没用。 不过仍伤了他地肺叶。
墨夜看着方圆数丈内干干净净的地面,落雪被两人的力量激荡,已经在空中飞扬不止,不住簌簌下落,此时此景,林世闲看着墨夜微微一笑,道:“大风起兮云飞扬。 这江湖之上,你应是无冕之王!”
“谢林伯父夸奖!”墨夜也是笑了。 走近呆呆看着他的陈诺,脸上尽是迷恋,墨夜看着这灿若三月桃花的俏脸,红唇鲜艳欲滴,心中突然生了些荒唐之意,低头在唇上吻了下,拿过刀。 已经头也不回的走向校外。
陈诺受这无端一吻,如遭雷击,娇躯微微颤抖了下,心已纠结如乱麻一团,她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思,竟从依恋之情无端成了对这个男子地爱慕,可这是不可能的,一时间千头万绪。 不知如何是好,呆呆地站在那,就连上课铃声响起都充耳不闻。
墨夜走出校外后,才觉得自己那突兀一吻有些孟浪。 但也没放心上,缓步行走在林荫道上,枯枝嶙峋。 瘦拙横空,隐隐有些像眼前的一个人影。
一个人在等着他,他身上所穿服侍,与当今任何一款流行服侍都不相同,是一件侠客衫,带着竹织斗笠,腰cha长剑,背对着墨夜,手上是一瓶劣质白酒。
“等你很久了!”那人的语言中尽是萧索之意,好像有嘶哑。 也许刚哭过。 一个中年人,为何而哭?
“等我?”墨夜隐隐觉得一股战意在周围的空气中震荡。 或许,这叫高手间的影响。
“不错!”中年人继续用嘶哑的哭腔回答道:“我等你的出现,等得哭了!”,然后抽泣不已,明显是伤心所致。
“哭?”墨夜愕然,这人有些莫名其妙,江湖中人素有狂士,倒也没什么太大惊讶,道:“为什么哭?”
那人木然转身,转身地动作很像是一个腐朽的木桩转动发了霉的根尖,非常缓慢,却有挣扎的力道,随着他的转身,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出现在墨夜面前,哭着道:“时隔多年,又有了一个可以比剑的对手,我能不激动得哭么?”
“有这么夸张?”墨夜大笑,道:“你是谁?”
那人喝了口酒,喝酒的模样很像是困在沙漠里地人在喝水,饥渴得接近疯狂,喝下的酒并没有流入肚中,而是出现在眼眶里,化做泪水滂沱而下,他的眼睛是红的,全是血丝,嘴唇却是干的,对墨夜道:“我叫屠百败?我从不找比自己弱的人比武,所以我总是输,输了一百次整了,后来,再也没有遇见能让我败地人了,这样过了二十年,你终于出现了”
“你没有赢过?”墨夜有了些好笑,心中却没有笑的心思,因为他发现这个很强,甚至比林世闲要强上几分,林世闲虽然境界高远,但生平不喜与人动手,实战水平太差,而眼前这人,却是从实战中一路拼杀过来的。
“赢过!”屠百败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显然仍在极度的伤心中,语气萧索的道:“赢了一百多次,全被我杀了,他们的心怀多么伟大,为了让我更进一步,舍命让我求证武道,所以我都会在下一次比试的时候大哭,一是激动,二是为了祭奠他们!”
墨夜这才明白眼前这人有点不正常,是个武功极高的疯子,疯子才是最可怕的,不由叹了口气,淡淡道:“你原来是个疯子!”
“这个江湖,谁不是疯子?”屠百败惨然笑道,“你在别人的眼中,难道是正常人?在我地眼中,谁都是疯子!”
墨夜突然觉得这个疯子说得非常正常,自己确实不是正常人,再次叹息着抽刀出鞘,对着这个疯子道:“来吧,可能下次你就没了哭地机会了!”
屠百败的剑用布条绑在腰间,费了很大地劲才解开,没握剑的他的动作还没有正常人利落,但是握了那把剑后,却比高手的身手还要利落,他哭丧着脸,拿剑指着墨夜,很是无奈的道:“希望你不要让我下次再哭了!”
“恩!”墨夜挥刀出击,简单直接,直奔屠百败的腰间横斩而去,一式惊鸿,出手华丽之极,他的刀光总是华丽的收割别人性命,从不喜欢过多繁复的招式,微风吹过,泡桐树上光溜溜的树枝浅浅晃动,雪粉跌落,还刚离开枝头,墨夜的刀便离屠百败不足一尺。
屠百败突然lou出了笑容,好像是六月的阵雨天气一般变化极快,突然云收雨歇,日光四射,他的剑就是那日光,光芒几欲刺伤人的眼睛,丝毫不理墨夜横斩他腰间的那刀,伸直手臂,直刺墨夜眉心。
墨夜的刀并不停,他明白疯子的打法必定是不要命的,为了敌过疯子,只有比疯子更拼命,他的刀加速横推,将自己的额头凑向屠百败的剑尖。
疯子的身体颤抖了下,两败俱伤他可以接受,两败俱死也不是很怕,剑气呼啸,带起清芒,直击墨夜挂着浅浅笑容的头颅,印证武道而死,死得其死。
墨夜的势子突然停住,刀光突然发生了改变,惊鸿翩翩之后,便是平沙落雁,他的刀好像是惊鸿的双翅,猛的一收之后,刀光尽敛,后移数寸,然后平平切向屠百败的手臂,那只手臂是握剑的右手,手断了的话,这招要他命的剑法也断了,显而易见的,失去剑的屠百败不过是没有牙齿的老虎,不足惧了。
屠百败明白这个道理,他的剑也停了,斜刺墨夜持刀的手臂,他仍是要和墨夜同归于尽,疯子总是这样,损人不利己,自己死了,也得拉别人一同死去,剑气大涨,更是凌厉几分,他此刻仍有闲暇在想,到底是自己的手臂先断,还是眼前这个少年的手腕先去。
墨夜此刻明白了屠百败的可怕之处,不要命的疯子永远是最可怕的敌人,墨夜不是疯子,所以他还要命,他的刀光再变,脚步后移,但是刀光却倒拖而回,刀锋雪白,依旧倒拉屠百败的手臂,但是他这一移之后,屠百败的剑会离他越来越远,屠百败的手臂依然会断。
屠百败的脸便再度哭丧着了,他总是想死在别人的武器之下,同时拉那个人陪葬,但总是那个人死了,自己还活着,眼前这个少年却能让他的刀杀死自己,自己却杀不了他,不由大是沮丧,拼了命的前冲,剑前伸,继续前伸,尾随墨夜的手腕而去,毒辣得像是一条七步追命的眼镜蛇。
墨夜笑了,笑得很是灿烂,与屠百败哭丧着的脸形成了鲜明对比,屠百败一惊,便见墨夜的身形突然停下,停得突兀,好像是时速三百公里的跑车在1秒之内停下,甚至他的鞋底与地面发生了尖锐的摩擦声,墨夜的刀便自动凑到了屠百败的肩头,手腕也切到了屠百败的剑尖上,最后,动作便这样停下。
屠百败的肩头斜下去,被墨夜切断了骨头,再向下,便可以将他的身子横斩成了两半,但是墨夜的手腕却抓住了屠百败的渐渐,确切的来说,是他握刀的手用仅剩下的一只大拇指将他的剑尖紧紧的贴着刀把捏下,再也不能动弹一分,屠百败第一百零一次输了,也是第一百零次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