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只弩箭,发出尖厉的嘶嘶声,将走廊丈许的空间完全封闭。
只见那红衣大主教冷哼一声,突然向右移到墙边,全身贴在走廊右侧的墙壁上。他的身体忽然变得模糊起来,似乎变得越来越薄,最后彷佛是一幅画一样,贴在墙上,完全没有了厚度。那十几枚弩箭,便从他的身边飞过。
神风·霆则挥动钢刀,将自己面前的四只弩箭,一一斩落。
这时,红衣主教又从墙壁上浮现出来,恢复了刚才的样子,挥动双手,口念咒语,说道:“诅咒魔法魔刃齐集。”
他右手一挥,从他宽大的魔法袍之中,突然飞出十几枚寒星,向众人飞了过来。竟是一枚枚黑色的魔法飞镖。
那飞镖飞行的速度,简直比弩箭的速度还要快一些。
宗神看了大惊,说道:“快躲!”说着,向右侧飞出,将自己的身体贴在墙上。几枚飞镖从他的眼前飞过,险些划破了他胸前的衣衫,将他惊出一身冷汗。
但是他的一名手下却不知厉害,看到飞镖迎面飞来,本能地用手中的长剑去格挡,那知那飞镖竟似乎是没有实质的一般,又似乎是**构成,穿越长剑,丝毫没有受到阻滞,但却被那长剑分成两片,一左一右,穿入他的胸膛,从他的背后飞了出来,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当即扑倒在地。
其他人有些伏倒,有些贴墙,有些退回厅里,都勉强躲开了飞镖的攒射。
宗神四顾周围,大声喝道:“退回厅里!”
他们本来站在走廊的起始,背后就是大厅,刚才便是利用这走廊之中无处躲藏的形势,射死了不少的敌人,此刻形势逆转,走廊的地形反而不利于他们躲藏,有利于那红衣主教的魔法攻击。所以他当机立断,说完这句话,就迅速向厅中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间中还不忘记伸手抓住那倒在地上的手下的右臂,将他拖过去。
宗神一跃三丈,跳到大厅之中,刚刚要松一口气,却突然发现,眼前竟然什么都看不见。
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一丝一毫的光线都没有。彷佛是有人用一块极厚的黑布,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咦?”宗神心中极为诧异,要知道,刚刚明明大厅之中还灯火通明。况且,像这地下室,有条件的人都会用魔法晶石照亮,用蜡烛灯火为辅助。因为魔法晶石比较昂贵,而且光线不足。
但是,即使是所有的灯火都熄灭,也不应该没有魔法晶石的光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宗神在心中疑惑着,一股刀风就已经扑面而来,黑暗之中,宗神本能地伸手招架,一股凌厉的刀气,重重地砍在宗神的右拳上。
顿时,宗神感觉右拳彷佛被砍裂一般,一阵剧痛,倘若不是双手尚有知觉,宗神几乎以为此人的凌厉一击,已经将自己的右手砍下。
宗神急忙向后用力地跃出,然而面前那人紧追不舍,第二刀又拦腰砍了过来,恰恰在他的小腹前面划过,宗神继续向后奋力纵跃,这时砰的一声,却是他的后背撞到了墙壁。
宗神的心几乎要跳了出来,心中真是奇怪,无论是在怎么黑暗的夜晚,只要有丝毫的光亮,以他的目力便能够看清楚周围的情况。但是此刻,这种黑暗彷佛是浓浓的墨汁一般,一星点的光线都无法透出,让他的眼睛有人瞎了一般,什么都看不见。
而眼前那敌人,却像是丝毫都不受到黑暗影响,如附骨之蛆一般冲上来,一刀砍向他的颈子。
宗神刚才用右拳接了这人一刀,敌人的刀气,一直冲入体内,让他的整条肩膀,都没有了感觉,酸麻不已。
宗神避无可避,勉强举起左拳,却知道,左手的力气毕竟比右手要弱三分,恐怕这只手要保不住了。
眼看这一刀就要劈到,面前劲气纵横,风声飒然,宗神哼了一声,将全身的力气都聚集的左臂上,这时敌人的刀气却突然一顿,刀势顿弱,歪歪斜斜的向宗神身侧的空处劈过去,同时听到对面那人发出格格的声音,似乎喉咙被捏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宗神心中一怔,本能的挥起左拳反击,向那人捣去。这一拳重重的打在那人的胸口,不知打断了那人多少跟肋骨。
那人碰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地板上,宗神这才醒悟,刚才是有人从背后抓住这敌人的脖子,自己才一击即中。
听那敌人倒在地上的呻吟声,竟然是神风·霆的声音。想必这厮抱着擒贼先擒王的想法,是以适才对自己紧追不舍。
宗神放下心来。四周仍然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宗神听到周围不少的呼吸声,似乎都在四周贴墙而立,知道必然是自己的手下。
忽而大厅之中,风声大作。在这空气异常沉闷的地下室之中,彷佛忽然刮起了大风,那风声呼呼作响,刮的宗神身上的衣服随风而动,就连脸上的肌肤也被吹的隐隐作痛。
在呼呼的风声之中,时不时地传出一两声尖利的啸声,听出不那是那是什么发出的声音,但是那斯斯的破空声越来越尖锐,刺的宗神的骨膜生疼。
宗神听了半晌,猛然醒悟:“原来那尖锐的啸声,自然是长剑破空的剑啸!”
不知道那人的剑法要快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有这样的啸声?
宗神双手握拳,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竟然有些汗淋漓的。宗神并非是没有经历过风浪,什么样的危急关头他没有见过?什么样九死一生的场面没有经历过呢?但是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觉得如此恐怖。
因为眼下这种一丝一毫的东西都看不见的场景,的确是平生第一次遇到,在这茫茫的似乎是无尽的黑暗之中,人们本能地有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
突然,一道剑光划过,在寂静而黑暗的空间,好像是闪电的闪光,在黑暗中如此耀眼,尽管只是一瞬间,却仍让人看到了一丝希望。
这时,风声更加猛烈,呼啸的风在四处激荡,让宗神有一种在怒涛狂潮之中无所适从的感觉,好像随时都会被飓风卷走。
黑暗中,听到兰斯哼了一声,声音中颇有痛楚之意,彷佛吃个亏,但是随即,一声闷雷一般的巨响传过来,轰地一声,震的整个大厅都摇晃起来,就连宗神也觉得脑门一震,眼前一黑。
“去吧!”兰斯一声怒吼传来,宗神突然发现眼前一亮,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宗神睁开眼──其实他一直都睁着眼,只是什么都看不见,所以一旦看见,就觉得彷佛是睁开了眼──眼前灯火通明,一切并无异样,除了整个大厅里桌椅东倒西歪,乱作一团。
宗神舒了一口气,这才觉得浑身发软,慢慢的倚着墙根,坐倒在地上。
这时大厅之中,兰斯手中长剑向前伸出,指着站在他正面不远处的红衣主教。
兰斯的身上,全都是被利器划破的伤口,全身的衣服再也没有完整的地方。但是看起来伤口都无严重,虽然浑身是血,也只是样子恐怖而已。
显然,在刚才黑暗中的一战,兰斯吃了不小的亏。
看那红衣主教,形象并不狼狈,只是右手的袖子被削去了一截,看起来眼睛没有了神采,神情颇为惊讶。
兰斯举着手中的长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稳定一下急剧的呼吸,这才大声说道:“宗兄,你没事吗?”
宗神听兰斯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心中登时放心说道:“我没事。”
原来,那红衣主教的确是兰斯所遇到过的黑暗圣教中,前所未有的高手。在他们往大厅撤退的同时,红衣主教便发动了黑暗魔法当中的无尽黑暗。忽然之间,便让所有的人眼前一片漆黑。
这种魔法能够产生光线所不能穿透的绝对黑暗,使人的眼睛完全失去作用。
没有灯火的时候,在夜晚,战技高手,凭着他们敏锐的知觉,也能够隐约的分别眼前的情况,而处于这种魔法的控制之中的人,确是真正的什么都看不见。真是名副其实的绝对黑暗。
所以,宗神等人刚刚退到大厅,红衣主教就和神风·霆追了出来,神风·霆得到那红衣主教的魔法护持,不受黑暗的影响,所以紧紧咬住宗神,一心一意要将其杀死。却不料在眼看要成功杀死宗神的当儿,却被人从背后揪住脖子,那人自然便是兰斯了。
兰斯在前来明珠国的路上,曾经和黑暗圣教有多次的接触,更何况,他的那斗气,性质与常人的地火水风的元素属性不同,越来越倾向于光明元素的属性,对于这种黑暗魔法,具有极强的抗性,虽然他的眼睛也受到主教的魔法影响,但是却可以凭着他对于黑暗能量的敏锐感应,向那红衣主教发起攻击。
那红衣主教在瞬息之间,便施展出十几种攻击魔法,兰斯在黑暗当中,躲闪不及,也无法躲闪,因此吃了个小亏,但是那红衣主教也因为精神力量迅速耗尽,再也无法维持下去,不得已,只好停止了极为消耗能量的无尽黑暗魔法。
兰斯深吸一口气,心想刚才在黑暗之中自己拼尽全力,以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应该已经封闭了那红衣主教所有的躲避的线路,竟然不能够将此人伤到分毫,让兰斯实在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此刻眼睛能够看得见了,他倒要看看这红衣主教是用什么方法躲过自己如此密集快速的攻击。
想到这里,兰斯一剑刺了出去,这一剑速度虽快,但兰斯只是用了三分力气,便是要看看那红衣主教如何躲闪。
那红衣主教站在原地全身放松,但是剑尖还没有到达他的胸口,他的身体就向旁边飘了出去,彷佛是一片轻盈的羽毛,没有重量,随着空气的流动而飘飞,甚至还在空中转了几个圈。
兰斯心中一怔,要知道,任何人做急剧的动作之前,必然身体的肌肉要有所准备,作出适当的调整,但这红衣主教的身体却是完全放松,丝毫不用气力,他的身体却可以随着长剑的走势躲闪,实在是难以理解。
兰斯心中虽然奇怪,手中却丝毫不慢,见到那红衣主教躲过,立刻向前跨出一步,抡剑横扫过去,这一下,乃是顺着刚才的式子所发,力道更强,嗤地一声,长剑扫过,风声顿起,整个厅中的空气都飞扬起来。
宗神忍不住咦了一声,心想:“原来这风声和尖利的啸声都是来自于兰斯的剑上。”宗神刚才还道那风声是红衣主教所发出的什么魔法。
这一剑迅如闪电,但是那剑尖将至的一刹那,红衣主教竟然在空中翻滚几次,便又从剑尖上逃了开去。甚至比刚才的动作还要快许多。还顺势向兰斯发出一记黑暗魔球,被兰斯一剑劈成两片。
兰斯并不气馁,长剑由如雨点一般刺出,将那红衣主教身体四周所有的空间全部封闭。
那红衣主教的身体随着剑尖在空中漂浮,彷佛是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飞来飞去,兰斯的剑法虽快,却丝毫都伤不到他。
宗神猛然醒悟,说道:“兰斯,不要白费力气,这人现在使用的漂浮术。他的身体现在就像是没有重量的,只要你的攻击稍微推动气流,都会将他顺势送出,毫发无伤。”
兰斯心中恍然大悟,试想一片羽毛,当你攻击速度越快的时候,带动的空气的流动也越是剧烈,羽毛的飞舞也就越快。
兰斯既然明白了这个道理,心中自然有了主意。突然,他的长剑不再横劈直刺,而是转圈刺出,每一剑刺出,都会形成一个小的气流的漩涡。
这时,兰斯似乎并不费多大的力气,全靠着手腕的灵活,快速的旋转、抖动,在一眨眼之间就可以刺出一剑,转眼之间,那红衣主教的身体四周,便形成了无数个自我旋转的空气的漩涡。
一个漩流到另外一个空气的漩流,便会形成一个更大的气旋。几十个气旋,将那红衣主教围在在中间。
那红衣主教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慌。这时兰斯突然出剑,这一剑力度并不大,但却是将其他之前制造出来的几十个气旋,全部收到他的剑尖上去,几十个气旋突然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有如龙卷风一般的漩涡,围绕在他的长剑的周围,吸引着周围的空气都向他的剑尖上飞去。
兰斯的长剑是向前指着,并没有刺出,但是,那红衣主教,却不由自主地随着空气的流动,向兰斯的剑尖上飞速的冲了过来。
那红衣主教脸上露出惊骇的神情,极力抗拒着这空气的吸力,但是漩涡产生的吸力似是越来越大,自己的身体不断地向前渐渐加速,速度越来越快的向兰斯的长剑上撞去。
终于,红衣主教发出一声尖利而绝望的厉吼,整个人有如扑火的飞蛾一般,重重的撞在剑上,长剑穿透了他的胸膛,透背而出。
红衣主教惨叫着,伸手向兰斯抓去。
兰斯用力将手中的长剑向前推,但那红衣主教似乎打定了同归于尽的主意,双手突然伸长,抓住了兰斯的左右肩胛,十只手指深深地刺入兰斯的肌肉。
兰斯感到一阵疼痛,举起右脚,向红衣主教的小腹踢去,却给了个空。兰斯心中一怔,只看到红衣主教的魔法袍突然飘落到地上,里面乒乒乓乓的响声过后,却是一段一段的白色的骨头从魔法袍的下面掉落出来。
那白色的骨头,映在灯光之下触目惊心。
兰斯心中一惊,低头看时,却发现自己的双肩之上,红衣主教的双手仍然静静地抓着自己的肩头,但是那刚才的双手,现在却已经变成了一段一段的白骨。
兰斯恶心的抖了抖,那些白骨也都向地上纷纷落下。
这时,宗神发出一声恐怖的惊呼。
兰斯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红衣主教会忽然之间变成一堆枯骨,照道理来说,那红衣主教凶神恶煞的样子,应该还有最后一击的力量。
兰斯心念未已,突然,无数的黑色的小虫,在红衣主教抓住兰斯倒下的地方出现,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彷佛潮水一般。
这些小虫子的形状类似蛆虫,只是颜色漆黑,体形也较寻常的蛆虫大上几倍,而且行动速度极快。
这些小虫好像有灵性一般,知道目标,毫不犹豫,就向兰斯爬了过来。
兰斯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些黑色的蛆虫,就已经飞快地爬上了他身体,转眼之间,就爬满了兰斯大半个身躯。
宗神目瞪口呆,喊道:“附骨之蛆!附骨之蛆!”
他的声音在过度的惊恐之下,极为怪异,彷佛不是从他的嘴里说出。
附骨之蛆是亡灵魔法师在被杀死前的复仇,是杀死亡灵法师的诅咒。
传说,当一个亡灵魔法师被杀死的时候,他全部的血肉,都会变成复仇的尸蛆,将所有遇到的生物杀死。
这种尸蛆最大的危险在于,即便是仅仅被尸蛆咬上一口,也会染上尸毒而死。
兰斯心中发麻,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那些小虫子在身上爬来爬去,还不断的张嘴咬向自己身上。
兰斯运起斗气,肌肤坚硬如铁,自然不会被那些虫子咬破,但心中仍然难受之极。
这种被成千上万的虫子咬噬的感觉,足以让人惊骇欲死。
兰斯还没有想到该如何对付,这些虫子已经爬满了全身,兰斯伸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鼻子,不让那些尸蛆进入,却知道这样子支持不了多久。
那些尸蛆,成千上万的爬在兰斯的身上,虽然一时未能咬破兰斯的肌肤,钻进兰斯的身体,但千百只尸蛆咬啮的又痛又痒又恶心的感觉,实在不下于人间的任何一种酷刑,让人恨不得马上死去。
兰斯此刻连呼吸都不可能,再忍了片刻,头脑已昏,斗气也渐次减弱。突然一阵剧痛,却是几只尸蛆已经咬破肌肤,向他的体内钻去。
兰斯闷哼一声,知道自己的斗气支撑不了多少时间了,心中一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是这样一种死法儿,被无数只虫子吃掉,那种感觉比死亡本身更加恐怖。
想到自己被虫子吃的只剩下白骨的样子,兰斯不禁毛骨悚然。
成千上万只虫子在身上爬行,咬啮所带来的痛楚和惊悚,已经超出了人们的神经所能够承受的极限,兰斯咬着牙,神志渐渐模糊起来。
当最后的一丝抵抗的意志也终于瓦解,兰斯松开手中的长剑,向地上倒了下去。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看到自己这样死掉,不知道凤音会怎么想?还会认为自己是战神的转世吗?
想到这里,兰斯有一种极度荒谬的感觉,忍不住想笑。奇怪,在生死的边缘,竟会思考这些无聊的问题。
兰斯模模糊糊地想道,然后意识陷入无尽的黑暗。
……混沌……无边的黑暗……死亡……寂静……
兰斯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断的下沉,下沉,他正身处在无底的深渊,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坠落,就好像在刚才那绝对黑暗的笼罩之中,这种坠落,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我死了吗?兰斯模糊的想道。
一定是的。兰斯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突然,一道电光闪过,在那沉睡的意识之海之中,闪过一些奇异的影像和声音,一段陌生的、但又似乎是非常熟悉的记忆的片断,突然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些奇异的形形色色的人,他们似乎在争吵似乎在辩论,一切都是如此的模糊,但是在某些细节上却又如此地清楚。
他看到这些晃动的一张一张的脸,却看不见他们的身体,他能够请听楚楚的知道他们在谈话,但偏偏响亮的谈话声,兰斯却无法分辨出一个字。
有的时候,对面的人脸一片模糊,却偏偏清清楚楚的看到握在他们手中的酒杯的上的花纹。
无论兰斯怎样努力地睁大眼睛,却都无法看到。
他彷佛是陷入了一个奇异的梦中。梦中的一切都如此的模糊,而某些细节却如此清晰。
一切显得如此陌生,但又是不知道在何时何地经历过那种熟悉。
他觉得自己彷佛是一个无形的幽灵,漂浮在这里,这是在哪里呢?
兰斯抬头向上望去,彷佛是一座宫殿,高高的宫殿穹顶,在三十丈以外的头顶。
穹顶的天花板上画着巨大的壁画,但是在站在地上的兰斯看来,却如此遥远,那些壁画也都变得有如蚂蚁一般大小,在这空旷而高大的神殿之中,就更让兰斯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兰斯感到一阵迷茫。
神殿的正中央,是一个奇怪的刻录了无数的文字的方尖塔,形状像一个石碑一般。直直地指向穹顶,看不到顶端。
兰斯伸手放在方尖塔上,手指轻轻的抚摸那上面凸起的文字,突然,剧烈的疼痛从指尖传到了大脑,兰斯浑身巨震,好像被天雷劈中,兰斯张开嘴喊叫,却没有声音。
兰斯突然醒来。
但是在宗神等人看来,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在兰斯的心中似乎经历了漫长时间的似梦似幻场景,在他们看来,都不曾有过。
他们所看到,只是兰斯在摔倒在地的一刹那,身体突然发出了奇异的白色的光芒。
兰斯迟疑站了起来,睁开双眼,宗神看到兰斯眼神,但是却完全认不出那是兰斯,他的眼神向前望着,但却似乎又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有看到,他的眼神深邃,却又是一种让人恐惧的深远。
他的神色丝毫都不带有感情,给人一种非人的感觉。
听到兰斯喃喃地念道:“时间在混沌中蕴育,创世的父神赐给我光明,那我便是永恒的光。”
兰斯举起了右手,握拳指向天空,覆盖在他的身上的一层尸蛆,突然开始**起来。
那覆盖在兰斯身上的一层黑色,彷佛是流动的一层**,这时争先恐后想要挣扎着逃离兰斯的身体,迅速的向兰斯的脚下逃窜。
兰斯的身体突然发出白色的光芒,一个耀眼的光球,突然出现在他高举的拳头之上,并且那白色的光,彷佛是一种**一般,从兰斯的拳头上向下流出,迅速地将兰斯全身都覆盖。
那些黑色的尸蛆,遇到这白色光,便好像是雪遇到热水一般,瞬间融化,消失。
兰斯睁开眼睛,神采奕奕。
刚才那生死的一刹那,兰斯危急之下发挥出生命的潜力,贯穿了在他体内的另外一个生命体的记忆,一些对他有用的东西被他取了出来。
那不单单是一些记忆,还包括一些奇异、无法用语言表述的、利用自己的能量的方式。
兰斯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所有刚才被那些尸蛆咬过的伤口,都已经完全愈合,就连被那不知名的女子在颈子上留下的咬伤也已经痊愈,只不过,留下了二行呈现淡红色的齿痕。
兰斯颇为古怪地摸着自己肩上的齿痕:“这些黑色的尸蛆,留下的伤口,连一点伤疤都没有留下,为何那恶婆娘用牙齿咬过的痕迹,却无法消除?”
宗神惊魂未定,迟疑地问道:“兰斯?是你吗?”
兰斯怔了怔,转头向宗神看过来,笑道:“不是我会是谁?”
宗神这才放下心来,又看到了那个自己熟悉的兰斯的神情,那个正常的兰斯又回来了。
但绝不是刚才那个毫无感情的兰斯。
宗神舒了一口气,说道:“你真的没事?”
兰斯活动活动手脚,说道:“当然没事。”
宗神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我只道今天我们要全军覆没了,没想到……”
兰斯笑了笑说道:“怎么?”
宗神指了指地上散落的枯骨,说道:“不瞒你说,我对这些黑暗魔法师,特别是主教一级的黑暗魔法师,简直是畏如蛇蝎,或许你心里会觉得我胆小如鼠,可要知道,当世之中,没有几个人比我更明白黑暗圣教的恐怖之处。
“主教一级的魔法师被杀之前,都有一种与敌偕亡的本领,发出威力最大的魔法。
“刚才这位红衣主教临死前,将自己的血肉变成附骨之蛆,任何人一旦被这些蛆虫咬过一口,全身的肌肉都会坏为血水。刚才那些尸蛆,足够可以杀死上万人。”
兰斯打了个冷战,说道:“有这么厉害?”
宗神点头不语,指了指刚才被那红衣主教的魔法飞镖所伤的那名手下说道:“你一看便知。”
适才那名手下,用长剑格挡魔法飞镖,被飞镖穿胸而过,兰斯当时看飞镖贯体的位置,伤势虽重,应该没有性命危险。这时走到那人身前一看,忍不住吃了一惊。
这名手下才二十几岁,原本朝气蓬勃,体魄强壮,看起来非常健康,但是此刻,距离中了飞镖也不过是一顿饭的时间,却整个人变得连兰斯都认不出来。
他中镖的位置,呈现一种奇异的黑色,整个人正在迅速地脱水,两颊迅速的凹陷下去,脸上只剩下一个深陷的眼窝,皮肤呈现一种酱红色,他的胸膛正在急剧地呼吸,那呼吸声犹如风箱一般,发出巨大的响声。
更可怕的是,他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一阵臭味传来,原来是大小便已经失禁。
那手下看起来倒不像是刚刚受了外伤的人,却像是一个病了几十年病入膏肓的患者。
他的眼中露出哀求的目光,望着宗神。
宗神叹了口气,从地上捡了一把长剑,直指着那人的胸口心脏部位。
兰斯怔然说道:“你做什么?”
宗神抬眼向那手下看了一眼,那人已经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向宗神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个感激和哀求的神情。
宗神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放心,你的家人,我们一定会替你好好照顾。”说完,垂在那人心口的剑尖,突然插入那人的胸膛,那名手下呼出一口气,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众人望着那死去的手下,都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宗神说道:“黑暗圣教的主教级魔法师,都是修习诅咒系魔法有成的。被他们的魔法攻击受伤的人,被诅咒的毒力侵体,都会百病丛生,痛苦不堪,目前还没有任何方法能够救治。”
说完之后,宗神转头向兰斯看了一眼,说道:“像你这般,能够从附骨之蛆下幸存的人,只能说是绝无仅有。”
兰斯点了点头,见到宗神神色悲伤,正想不知该用什么话安慰他,突然一个人影从地上窜了起来,向大厅尽头的走廊口飞奔过去,原来是神风·霆。
神风·霆刚才被宗神打断了几根肋骨,倒在地上,后来局势变换,他便一直装作昏迷,宗神等人一直关注兰斯的安慰,都忽略了他,此刻他的恢复了一些力量,便突然发力,冲了出去。
宗神转头看见,大声叫道:“快追,不要让他跑了。”他话音未落,兰斯已经跟着神风·霆的背影追了出去。
神风·霆心思缜密,他逃跑之前就已经看好了周围形势,跑到大厅的尽头,堪堪要进入走廊,兰斯就已经追到了他的身后,他一边毫不停留的向前狂奔,一边伸手将旁边乱成一团的桌子椅子扔向身后。
兰斯被飞来的桌椅挡了一挡,就被神风·霆飞奔到了走廊的尽头,冲进走廊尽头的小屋之中。
这时,宗神在兰斯的背后出现,大叫道:“快追,不要弄死他。”
兰斯一个纵跃,便冲入那房间之中,入眼就看到神风霆正伸手去取桌子上的一个圆球,兰斯心念电转,想都不想,他的手比他的脑子要快得多,刷得剑光一闪而过,将神风·霆伸向那圆球的右手砍了下来。
兰斯并不知道神风霆要取的这个圆球是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既然神风·霆如此急切地要做一件事情,这一件事一定对他们不利,所以本能地要阻止。
啪的一声,神风霆的右手掉落在桌面上,兰斯长剑的剑尖随即指在神风·霆的颈子上。
这时,宗神这才赶到,看到屋子里的场景,松了一口气说道:“还好还好,没让这家伙得逞。”
兰斯的剑尖点在神风·霆的喉咙上,转头向宗神问道:“怎么?”
宗神忽然伸手抓住兰斯右臂向后一拉。
兰斯一怔,回过头看,却发现原来神风·霆趁着兰斯掉转头的时候,突然向兰斯的剑尖上撞了过来,竟然意图自杀。
幸而宗神及时发现,将兰斯的持剑的右手向后拉开,饶是如此,仍然在神风·霆的脖子上,刻出了一道不浅的伤口。
宗神冷笑一声,冲上前去,伸手捏住神风·霆的下巴,左右两个大耳光,将神风·霆打的满嘴是血,牙齿松脱,腮帮高高的鼓了起来。
宗神又在神风·霆的胸腹之间,重重的给了两拳,让他全身扭曲,倒在地上蜷缩起来。
宗神这才站起身来,从腰间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包囊,看起来似乎是什么兽皮做的。宗神从那包囊之中,取出了十几把大大小小样子各异的锋利的小刀。兰斯看到,不由得一怔,猜不出这些都是用来做什么的。看起来并不像是暗器。
只见宗神将那十几把锋利的小刀,一把一把的插在神风·霆的身上。神风·霆此刻完全失去了抵抗力,瘫倒在地,一动不动,只是在宗神取刀往他的身上刺入的时候,才会发出一两声痛苦的呻吟。
宗神手中小刀刺入的地方,都是人身上神经丰富、痛感敏锐的地方。在浑身上下插了十几刀,最后竟然又在他的下颌部位补了两刀。
兰斯看着心头不忍,说道:“宗兄,何必如此残忍,给他一个了断吧。”
宗神转头向兰斯微微一笑,说道:“兰斯,你当我是残忍之辈吗?我这样做,自然是有不得已的理由的。你不是想查假冒桑德斯伯爵那人的下落吗?既然黑龙密谍策划了这一次刺杀,那假桑德斯伯爵的下落,就只能着落在他的身上。”
兰斯皱眉说道:“那也不用这般……”
说话之间,宗神又在神风·霆身上补了最后两刀,这才站起来拍拍手,对兰斯说道:“需知道,所有流风国的间谍都经过严格的熬刑训练。他们能够在酷刑的训练当中通过,一般的酷刑便对他们再没有效果。就算你将他拷打致死,也不可能从他的口中套出一个字来。
“因此我们要想从此人的口中问出假桑德斯伯爵的下落,自然需要有一点逼问拷打的技巧了。”
兰斯想起,这才是他们来突袭黑龙密谍的枫城总部的目的。问道:“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小刀又是做什么用的?”
宗神解释说道:“身为间谍,如何对付敌人的严刑逼供,是一项很重要的技巧。方法自然很多。比如很多间谍经过训练,可以在受到严刑拷打的时候,有意识的昏倒。还有些久经训练的间谍,可以保证在半昏迷、甚至睡梦中,都不会泄漏任何情报。
“对付这种人,自然不容易。我的这个办法,就是针对黑龙密谍的熬刑训练特别设计出来的。这十八把刀,有一些是激发这个人的痛感,插在他的身上,就能够让他觉得痛不欲生,另外一些却是起到保持他清醒,防止他昏倒。还有一些,可以令他动弹不得无法行动。
“这般折磨,即便是神风·霆这种意志极为坚定之人,也熬不了多久。估计最多过上个把时辰,他就会经受不住,精神崩溃,一心求死,忍不住要招供的。现在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要等到他精神完全崩溃的时候,再来拷问,就不用怕他给我们假情报。”
兰斯想了想,指了指插在神风·霆双颊的小刀,说道:“这两把刀,是做什么的呢?”
宗神笑道:“这两把刀可以让他说任何话的时候,都必须忍受额外的疼痛。所以,他自然会倾向于用最少的话,最精练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同时,也会使他倾向于不讲假话。
“因为一旦被我们听出破绽,会不得不讲出更多的话来。”
兰斯听得心中甚是不忍,但想到宗神毕竟是在为自己做事,又不好意思说些什么,便干脆眼不见为净,退了出来。
这时,檀冲已经回到大厅之中,兰斯笑笑说道:“咦,你怎么脱身的?”
檀冲洒然一笑,说道:“我把那骚娘们儿打晕了,就下来看看情况。一切还顺利吗?”
兰斯点点头,说道:“尚可。”
宗神的逼供手法果然颇为巧妙,那神风·霆在极端的痛苦之下,却又无法昏过去,这般反覆折磨之下,不到半个时辰,便完全崩溃。
宗神叫来兰斯,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经过宗神仔细查验,确定神风·霆已经完全崩溃,再无抵抗的意志,不可能再说假话,这才让兰斯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