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敌军已经完全溃败,失去所有的战斗阵形,要不要展开追击战?”善骑的脸上仍有火熏的黑迹,但精神极佳,这一场仗几乎没有费他多少体力。他看我的眼神露出崇敬之意,修长的身躯更是挺得笔直。
“不用了,放这些人去,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做。暂时休息,恢复一些体力,补充进食。”我淡淡的道。
“咦?”善骑的瞳孔收缩,发出惊讶的叫声∶“将军,陈其是从东门出来的,此时东门兵力必然空虚,洛ux不立即赶赴东门?”
我淡然一笑,胸有成竹的道∶“善将军,此事我自有主张,你就不用担心了。带你的人好好休息,到时我还有重要任务交给你与你的军队。”
本就坚挺的身躯又挺了挺,善骑响亮的回答著∶“是!”
昨今两战,令他对我的信心大增。
“这七百名俘虏如何处置?”札德策马跑近我的身边∶“要不要┅┅”他比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不用了,此事可在这一两天之内解决,杀此七百人无益局势,更何况我们还可以利用他们。”我摇头否决,脸上更露出了深思的神色。接著,我扭头冲著善骑,说道∶“善骑,停止追击后,派人从这七百名俘虏中,挑出可为我暂时所用的两百名俘虏,将他们的编制完全打散,然后插入各军之中。别忘了,告诉他们加入我军是为了抵抗彪心等国的侵略。”
善骑应了一声,匆忙而去。
“杜宾,你去拷问俘虏,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资讯。”
杜宾也应了一声,跑走了。
“敌军既然能调出一千馀人的战力,看来吴侯的形势不妙。”札德低声道,此时我的身边再没有禁卫的人,所以他想继续讨论。
“所以,我们要布置好退路。札德,等一会你派人与我们还留在楚南的铁盐帮手下取得联系,别忘了,还有另外两批人可以利用。派人调查洛城退往吴怀庄大本营吴城所有道路上的情形,并且做好准备。”
我所说的另外两批人,指的是情阁与潜隐队的势力。
“公子放心,我会安排好所有的一切,甚至还能招募几个佣兵团。”札德笑道。
“那就更好了。”我满意的说道。
“看样子,这些久经战场的将领,对公子更加佩服了,而且我们的士气高昂。”
札德高兴的看著周围,所有人都精神抖擞,不论做什么事都极为卖力,欢声笑语不断,不像是要打仗,倒像是出城郊游来了。
“这两场仗实在是太漂亮了,尤其是第一场,我都以为我们无法支持了。”说到此处,札德有些害怕,虽然他是埋伏的人,但仍然能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压力。如果本阵被直接击破,他们两翼伏兵也只能是送上门的包子了。
我知道札德称赞我是完全出于真心,而无其他任何的用意,所以脸上才浮起兴奋的笑容,但我仍然不得不说两句,以镇定自己的心神,不可轻敌大意。
“所以,能赢是因为对方将领林冠武不善思考,没有收集到正确的消息。我们在前方打了两次伏击,他竟然以为我们完全溃败了,对于出现在洛河处的四百名兵士毫不怀疑,完全不去考虑其馀的人去了哪?”
还有,我令你率兵到洛河,其实也是险著,只要林冠武在那里伏下一军,我们仍然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天幸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看来老天仍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所以我们赢了。“我以一种淡然的口气道。
如果札德细心,他仍能听出一些兴奋。泰然承认自己的不足,在大胜之馀不但不会令他人气,反而会更令他们信服。
札德静静的听著,脸上更浮起敬佩的神色,说道∶“将军所说皆是,确实是如此。我应该先派一队斥侯,彻底搜查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札德,你认为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札德歪了歪头,仔细的考虑著∶“我觉得善千骑长挺有道理,应该攻打东门。不知道将军是如何想的?洛u鞲ㄜ扑拣l击,反而在此休整?”
“我们这支一千多人的队伍是七拼八凑起来的,而且其中还有人心不稳的隐忧。”我长长的叹了一声,不禁暗暗佩服无寻剑道的影响力。禁卫中有好些人开始怀疑起我来,要与无寻剑道的人谈判。
“这种队伍打胜不打败,一旦伤亡较大,很可能一哄而散,所以我们不攻则已,攻则必下。”我续道。
札德脸上仍有迷糊的神情,显然不明白我这一番话与洛u鞲ㄔ揪F门有何关系。
我微笑著说道∶“陈其率一千三百人出城来攻击我们,东门城防必空,是毫无疑问的。而我军击败陈其之事,想必已传至敌军之耳,想来城卫中必有不少高明的人,岂能想不到我们会乘胜进军东门之事。如我所料不错,敌军必定在东门埋下一支伏兵,单等我们进攻,行围歼之举。”
札德头上陡然沁出了冷汗,说道∶“将军所说极是,大有可能。”接著,他的脸上浮起了兴奋的神色,道∶“驰援东门的必是西门兵力,我们应该攻打西门。”
“不!”我斩钉截铁的道∶“我们应该打北门。我军屯于离北门不远之处,陈其进攻时,北门之兵力竟然不曾配合行动,这种情况大不寻常。究其原由,不出两个原因。一个是北门也受到了吴怀庄的攻击,自顾不暇;二是敌军故意迂回攻击,以东门兵力攻击,而将北门之兵力调至东门。因此,北门的兵力必然空虚。”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没说,潜隐队传出好几个有用的情报,都指出北门现有的兵力不足,吴府在北门之外的争夺也甚厉害,血染长街,死尸遍地。
“即是如此,洛u恍ㄡ{在就攻打北门?”札德仍是不解。
“因为我需要做一点小伪装,以让攻打北门更顺利一些。”我笑道∶“札德,你先率三百人潜往东门。记著,小心一点,到达东门之前,不要让敌军察觉。到城外的密林里时,声响不妨弄得大些,使敌军误以为你的兵力甚多。到时听我的号令,以便发起攻击。”
“如果我号令未至,到达东门一个半小时后,就向敌军邀战。一个小时后,敌军若不出战,则发动一次猛烈的攻击,但记著不可伤亡太大,因为那只是佯攻。”
“遵令!”札德精神大振,大踏步而去。
我摇了摇头,这札德一点也不考虑三百多人怎么攻城?我们手上什么攻城器械也没有,强攻哪有可能?不过,我本就没指望他攻城。札德的任务就是牵制东门兵力,使对方误判我军主力在攻打东门,从而排除我们意图进攻北门。
洛城正前方占地四、五十公里,长十八里,宽有十里,周长五十六里,从北门到东门走官道要十二公里,抄近路也需要十公里左右的路程。不论走哪条路,为保持军队的隐密与战力,札德潜至东门至少也需要三个小时。也就是说,现在我会有四至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我刚休息了两个多小时,杜宾就兴奋的冲了进来,道∶“将军,我们掳获的溃兵中有人密报,北门中有一名叫杜得的百夫长是吴侯的人。我已经小心的按照他所说的联络方法,与他取得了联系。杜得答应给我们方便,只要我们一攻城,他们立即放下吊桥。”
“真有此事?”我精神一振,大喜过望。在我休息的这两个小时,大脑可一直未停,正思考如何才能攻下北门。
“这件事千真万确,在我们的情报网中,也曾指出这位杜得与吴府有一定的联系。”杜宾肯定的道。随后,他将联络的过程以及杜得答应配合的方式加以说明。
“那就好,那就好!”我高兴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回跺步,大脑飞快的转动。
“杜宾,挑选两百名俘虏加入我军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我问道。
“这件事还没有全部完成,现在只挑出一百二十人加入,刚刚好弥补我们的损失。时间再长一些,劝服的人会更多。”杜宾摇头道。
我点点头。这表示我手上只有一千二百人的杂牌军,其中的七百禁卫才是最可信任的战力。
“杜宾,劝服兵卒的事,你交给别人去做。现在你率两百名禁卫先行,唯须隐密行踪,切记不可让守军发现。潜至杜得负责的城墙之下后,等我大军一动佯攻城时,你们立即腾上城墙。”我道。
“没有问题,这种事我们翼人族最擅长。”杜宾拍著胸脯道,然后告辞出帐。
北门离此地不过三里,走路加上攀上城墙,最多一个小时也就够了。于是,在一个小时后,我在军营内留下一百人看守俘虏,令善骑率三百士兵向北门出发,我则亲率四百人先行一步,从善骑左侧潜向北门。
当我到达北门下一公里时,分散在周围警戒的十名士兵向我打出一切顺利的手势。也就在这时,善骑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出现在北门之外,扬起的灰尘将天空都染成了灰色。
善骑到了城下,立即督促士兵取出先前所制的各种木制工具,架起浮桥横渡,然后立起云梯,摆出一幅强攻的姿态。
城头突然冒出一将,大声喝道∶“来者可是善骑?”
善骑神情明显一愕,接著大笑道∶“城上的可是蓝云?听说你去了东方边土,怎么又回来了,别来无恙?上次留在脸上的刀疤还在吗?”
我一听,即知其中大有缘故。用上千里眼,凝视城头上的蓝云,只见其全身锁子甲微微颤动,脸上刀疤蠕动不休,狰狞无比。
蓝云一声狂喝∶“善骑,不要以为你上次赢了我,就可以得意。这次你是死定了,我倒要看你怎么破我这城?”
善骑不屑的挪动著嘴部,扭头笑道∶“我就知道你这无胆匹夫早被我吓破了胆,只知像乌龟一样,缩在城里。谅你也没胆出城!”
“你这混帐!”蓝云大怒,忿怒的扑前。他身旁抢出两人,紧紧将他抱住,以防其太过激动。蓝云死命挣扎,善骑则在下边不断用言语刺激。
蓝云突然忿极反笑,狂笑声直入云霄,说道∶“善骑,你不过是想激我出城,我偏偏不如你的意。我们走!眼不见,心不烦。”
蓝云甩开两名手下,自城头消失。
“攻城!”善骑断然发出命令。
重装步兵立即举著巨盾,排成疏散的阵形快步冲前,尾随的工兵则将渡河木排架在护城河上。双方的人数都少,我方选择薄弱点集中突破时,敌方需要先行调集兵力阻击,这就给了我们时间。
“放!”敌军的喊声响起,三颗巨石从城头飞出,凶狠的砸向河上木排。先是河水的飞溅,接著断木的腾空,还挟著人体的血肉与惨呼。
“火箭!”一声令下,上百枝炎芒从劲弩上飞出,掩住了攻城士兵的视线,前冲的士兵有如被狂风所卷,倒下一片,剩下的也不得不退下。
“上,给我上!”善骑挥舞著斩马刀大声喝道,在他的脸上有著懊恼和气愤。因为这批人是刚刚劝降加入我军的,其战力低下、士气不旺,受到如此挫折,立即产生了退缩、畏战的情绪。强攻数次,折损了四十馀人,连云梯都未曾靠近城墙。
二百多名士兵的混乱似乎再也无法阻止,第十次攻击未果后,狼狈的士兵有如潮水般退下,善骑亡命挥舞的斩马刀似乎没有比城头上的利箭更有威胁。
沉重的吊桥就在善骑竭力阻止混乱时,缓缓落下。
“善骑,这一次是我击败你!”蓝云率先冲出,大声喝叱。
作为一名出色的将领,善骑竭力发挥著他的实力。首先派出的是三十人预备队,在蓝云还未展开阵形时,拚命冲杀,接著就是阻止混乱,收缩兵力。
但是这一切在蓝云的狂猛进攻前,归于无效。蓝云的铁骑拥有著令人想像不到的冲击力,仅仅两个冲击,三十名士兵就躺下了一半,另一半再不受指挥,狂嗥著后逃。
善骑的战马不安的跳动著,不管善骑承不承认,眼前这一仗他是输了。
“混蛋!这群蠢材。”善骑破口大骂。蓝云也不过就三百人,可现在连正式交战都还没有,他就蒙受了一次失败。
“退!”善骑不甘心的发出了命令。这一次,他灵活的运用战阵,先放蓝云先锋进入,用厚实的几个小圆阵阻止他的强力突破;紧接著,左右两翼的骑兵迂回侧击,逼迫对方速度放缓。有时,善骑更会突然率本阵不退反进,杀个回马枪,予以冒进的敌军重大伤亡。
因此,当善骑的兵马从我眼前退出时,仍能保持不算散乱的阵形,与相当的战力,这是相当困难的事。这群没有斗志的士兵在他的手下,竟然还没散去?确实是令人感到奇怪。
官道左右的密林,四排寒光耀灿的冷电,正对准了狂追而来的三百名骑兵与步兵,顺风飘来的窒息尘土,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在他们的心里是胜利的喜悦,因为他们明白,主帅的神机妙算将带领他们一步步走向胜利。你看,敌军三百人不是正步入四百人的陷阱了吗?
“放!”冷酷的声音传至了弓箭手的耳朵。“咻咻咻”的利刃破空声,充斥了众人的耳膜,无数的青电在阳光下流灿生辉,惊雷般从密林中直飞而出。在这短暂的瞬间,所有人的眼中,只有这死亡的代表。
哀鸣与惨呼同时响起,鲜血飙射,健马倒地,人体抛飞。本来还算得上有秩序的阵形,在刹那间溃不成军。当两百名禁卫分成两路有如狂龙般冲入时,敌军更是魂飞魄散。
冲入敌军的禁卫,用的本来是锥形阵,但在完全锲入后,迅速的转换为几个更具冲击力的小锋矢阵,再次将敌军斩成好几截。馀下的百名禁卫再一涌而出,将分散开来的敌军各个击破。
对于这群受到意外打击而丧失斗志的敌军,这种战术进行得格外的顺利,不过半个小时后,三百名敌军只馀几十人四散而逃,其馀百馀人皆被俘虏。
当我们重新回到北门下,杜宾亲自打开了大门恭迎我们。当蓝云追出一里后,杜宾立时进攻城头,城里的杜得也展开配合,打开了城门。
在杜得一百人的配合下,三百人迅速的控制了北城。说来也好笑,在目前这种时刻,洛城对外的兵力极为空虚,仅仅三百人就能控制一切了。
我马不停蹄,再次布下埋伏,在东门守军来援北门的必经之路上,伏下一军,利用地形一举击溃来援的八百敌军。
接下来,我并不直接援助吴府,反而是按兵不动,在北门暂时休整,小心的打听著城里的消息。据我的判断,吴怀庄在城里拥有相当的势力,不可能在吕后的突然袭击下全面崩溃。
一旦入城后,我有如龙归大海。城里的潜隐队不断的将大量情报传入我的耳中,令我如虎添翼。
下午三点,敌军抽调了两千楚兵锋的兵力,准备用来攻击北门。
但是他们还未行动,消息就传入我的耳朵。我立刻令善骑率三百兵士前去阻截,节节抗击,而我则亲率主力奔袭东门。于是,在北门陷落的同时,我攻下了东门,全歼守军五百。
然后,我再佯袭皇宫,调动楚兵锋率军来援,择其一路伏歼,再杀了个回马枪,攻入皇宫。但吕后早已不在宫内,我在皇宫最大的成果就是,将留守的六百名禁卫变成了我的手下。
这三天来,虽说我节节胜利,但吕后完全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她率主力围攻吴府,根本就不理会其他各路军情。只要攻下吴府,大局即定,细枝末节不值计较了。
吴府终于被攻破,但吴怀庄在其手下大将吴南的接应下,仓惶逃出府邸,直奔东门,而那里已经成为了我的大本营。
我早料到吴怀庄会突围,我甚至特地不去援助就是为了让他主动突围,放弃在洛城的势力,从而形成吴、越二州的对峙。
三天的混战下来,双方兵力都大幅的缩水,一万禁军、二万城卫、一万楚兵锋,一共四万的兵力,现在只剩不到两万。扣除我的两千兵力,吴怀庄占了六千,另一万二千已经被吕、越二人完全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