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调查八月底,也是福兰来到拜伦一个月后,一切都很顺利。
他通过财务大臣的推荐,在靠近白银大道的富豪区购买了一栋美丽的房产,两层,这房子相当不错,地段良好,原主人是刚离职回国的外交官,所以装潢与标准的拜伦建筑风格有细微的不同,在一众楼房中显得格外别致。
底楼有着装修豪华的大厅,墙壁、地板、天顶的嵌板,全是地道的手工雕制品。
二楼包括六间卧室,顶层并不是惯见的穹拱屋顶,而被改成天台,栏杆雕满了精致的石像,还建筑着一座半**的温室,在夜晚,在温室种植的花卉与藤蔓旁,摆放一张桌子,伴着夜风与繁星,享受一瓶口味纯正的葡萄酒,的确是种享受。
福兰买下后,唯一改动的,就是将地下酒窑重新修饰了一遍,在储藏酒桶的架子后,另挖了间小小的秘室,从韦伯港秘密运送到的仪器,大部分已经抵达。
他希望自己能尽快开始新的实验。
不过总有点小麻烦,当福兰从黑河饭店搬出来后,芭蕊·席拉娜很不爽,她埋怨着“你为什么要出去单独住。”
直到福兰答应,有间卧室特别留给她,欢迎随时来居住,才罢休。
根据妮可透露,团长已经有退休的想法,“噢,估计在坦丁大剧院演出结束,再去圣城安诺的晨曦修道院剧场巡演一次,最多一年,芭蕊团长的所有梦想都实现后,就准备安稳下来了。
只要大个子向她求婚,说不准她立即会答应。”
劳伦则说,“可卡西莫多的态度还是暧昧模糊得很。”
“哼,如果他敢欺骗团长,玩弄女人的感情,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以后剧本里所有的反角。
都变成他的名字。”
妮可说。
如果福兰听到这番话,估计会郁闷地想:我什么时候玩弄过芭蕊的感情?另一个麻烦是马蒂达·赫本,女儿当然要和父亲生活在一起。
福兰对这位圣武士姑娘颇为不安,他察觉到马蒂达的变化,虽然依然智力低下,在以前,马蒂达总是笑嬉嬉地天真无邪,而现在。
常常流露出阴暗的神色。
福兰偷偷观察着她,有时候,他觉得,只要转过身,总有双眼睛在凝视着自己,但回头,只瞧见马蒂达坐在椅子上,玩着手指甲。
惟有小兽人姑娘塞西莉亚来访时,马蒂达才显得活泼点。
她俩地感情很好,经常像姐妹般睡在一起。
不过福兰总有些怪想法。
马蒂达与塞西莉亚之间,似乎是饲主和宠物的关系。
在外界看来,这是个事业成功的男人。
正在享受着自己的生活。
事实的确如此,“卡西莫多·伯骑士”勋爵阁下在各个银行都有大额存款,投资的剧团在演艺界引起的轰动热潮持续不衰,交际的对象包括皇太子、财务大臣等身份显赫地人物。
“就是他”每走进拜伦富豪区的某家餐厅或者俱乐部,总有服务生肃然起敬地低声议论,话里带着羡慕和嫉妒,“刚来坦丁的百万富翁。”
他拥有了小人物梦想的一切。
当福兰还是小检控官时,租上一栋复式的公寓房就满意得不行,在周末带着安玫与奶奶去酒店聚餐,都是值得兴奋的节日。
现在他在黄金角海湾拥有两幢房子。
在韦伯港还有一座别墅,在拜伦的住所,他的邻居都是达官显贵,但他站在空旷的大厅里时,却觉得,这又有什么意义。
他扮演着各种角色,用虚假的伪装和巧舌如簧地谎言隐瞒过去。
复仇,这人类最激荡不安地情绪支撑着他,难以想象。
当一切尘埃落定时,他如何在这已被扭曲被改变的人生轨迹中,找到生活的意义。
流金街坦丁邮政总局地局长在早晨七点钟,邮局正准备开始营业的时候,接待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来客直接出示了证件,“我是安全厅的调查员。”
“先生,不知我在哪方面能给您帮助。”
“卡西莫多·伯骑士,这个人是否在贵局租凭有收件箱?”“请让我查一下……”局长从身后的架子上取过来一份客户名录,翻到“B”开头的那行,半分钟后,他抬起头,“对,有此人的名字,贵宾级邮箱。”
“近期此邮箱收到过信笺吗?”“嗯,昨日清晨有一封。”
“被取走了?”“还没。”
“很好,请打开他的邮箱让我检查。”
局长摊摊手,“先生,出于本局的保密制度,这个要求极不合理。”
“这不是建议,而是命令,如果有任何疑问,你可以事后向安全厅申诉。”
“好吧。”
局长愤懑地说,“假如这件事被伯骑士先生发觉,而引发纠纷,安全厅得负所有责任。”
没有人喜欢安全厅的秘密警察,他们蛮横无礼,行为粗鲁,借着各种由头打探隐私。
他亲自带着调查员,来到一间面积不大,但却雅致地房间。
在白漆的墙壁边,靠着十来个坚固的方型收件箱,在箱子上端有条投放信笺的小开口,左边有一把密码和钥匙的双重锁,除了邮局与租凭人,没人能打开。
“密码的数字是由租凭人自己设定的,但出于安全考虑比如客人忘记了自己的密码每把锁都有个原始密码。”
局长边解释边翻着本子,“8043,是这个。”
他拨动锁上的转轮,让相应地数字组合起来,然后朝锁眼里插入备用钥匙,轻轻一扭,“铛”地一声,邮箱的门打开了,里面躺着一封用蜡封好的信。
调查员拿出信,细心看着信封上的蜡印,“蜡印没有盖上私人图章,这样更方便我们事后还原。”
他让局长准备好一个空房间,从衣兜里掏出各种工具,小心翼翼完整无损地将信揭开,取出信纸。
这是黄金角海湾一家著名的投资行给他写来的。
“卡西莫多·伯骑士阁下亲鉴,您委托本行投资的船厂债卷,目前已获利十六万纯利润。
本行认为,值得出售,我们几乎用不着向你保证我们正在未雨绸缪,现在将本金转到另一家商行,能获得更丰厚的利润增长点。
本行期盼阁下的答复,有未尽事宜,容后速议。”
没有任何疑点的信,单纯说明了伯骑士地确是位富翁。
调查员将信的内容按原来的格式和排列顺序抄撰在笔记本上。
然后用打火机熔化自己带来的蜡条。
将信重新封好。
完美无缺,最警惕的人也不会发觉,信曾经被拆开过。
福兰看了下表,十点二十,他骑着洛西南特,从白银大道西侧拐进流金街,通过几个路口,在坦丁邮政总局的大门前停了下来,把马交给邮局的接待员暂时看管后,缓步走了进去。
自他出门起。
一辆不起眼的灰棚马车缓缓地跟在他身后。
这辆车地款式和街头巷尾的出租车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车厢里有个穿着黑大褂的男人。
微微揭开窗上帘子,凝视着福兰,不停在笔记上记载被跟踪者的日常经历。
“目标没有值得注意的疑点,行为完全符合自己的身份。”
黑大褂在笔记上写道。
几分钟后,福兰从私人邮箱取出信笺,装到口袋里,很快就离开了,回到了自己的宅子。
马蒂达和赖在“饲主”家中不肯走的塞西莉亚,正在天台上享受阳光。
福兰关上房门,拿出信。
看着信封上的蜡印,他卧室地桌子上,摆着一只不起眼地烧瓶。
这只烧瓶里的燃料,并不是普通的酒精,而是温度更高地火油。
他点燃烧瓶的棉怂,用夹子将蜡迹挑了一点,在火焰上烧烤,一瞬间,那团蜡就冒着轻烟融化了。
“果然被安全厅调查过了。”
福兰想。
封在信上的并不是蜡。
而是由植物提取出的一种油质纤维,就算在火油的超高温下,也只会发白。
对每位值得关注的人物,都城安全厅总会调查一番,来确定身份的真伪。
能瞒过这次秘密警察的调查,他往后与海湾黑帮的联系就会更顺畅。
三天后,佩姬接到了调查员的总结报告,这次针对福兰地调查,出自她的授意。
“如果暗探们没有偷懒,卡西莫多·伯骑士是个能拉拢的对象,我需要能在智谋上提供建议的助手。”
大小姐思索,“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对这个丑汉另眼相看,佩姬只和他接触过两次,一次是红馆的那场无聊宴会,另一次是某位公爵家的小***聚会,每次交谈,佩姬总觉得自己对卡西莫多愈加欣赏。
办公室外传来敲门声,卓尔法·隆奇牵着狗,刚刚散步回来。
佩姬讨厌这个半老男人,因为他企图接近自己,谋求利益的举动太明显。
但再另一方面,又觉得卓尔法的确蛮有能力。
所以她将他调到自己身边,担任秘书官的职务。
但更多时候,卓尔法扮演着大小姐爱犬保姆地角色。
午后,司法厅的人总能看到,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人,牵着狗,在广场上溜达。
“你这只猴子。”
佩姬摸着大狗的头,脸上流露着一种温柔又奇特的表情。
而卓尔法站在一旁,眼睛瞟到了桌上的调查报告。
他伸手拿过来,仔细读了读。
“我似乎觉得,伯骑士先生颇有可疑。”
卓尔法看完后,说道,“报告的内容太完美了,一个喜欢与大人物交际的富翁,在私底下查不出任何不合乎法律的勾当,这不太现实……”“谁允许你动我的东西呢?”佩姬叱呵,“出去!”她对卓尔法的定位是在询问时,可以提供参考建议的属下,而不是以自我为中心,喜欢随时发表意见,以为自个很高明的盟友。
“伯骑士英格玛勋爵,马蒂达的父亲。
也许我该单独行动,没有可疑的人,本身就值得怀疑。”
卓尔法惘然若失地从办公室退出来,他边走边寻思着,褐黄眼眸中反射着犀利的锋芒。